“再说吧!”赵文华说“昨天京里又有信来催问。皇上曾问过严阁老,说何以最近没有捷报?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陈东被擒,不是大人的捷报?”赵忠乘机说道:“这一番报捷之后,就应该班师了!”
“班师还早吧?汪直——”赵文华没有再说下去。
“汪直算得了什么?奏疏上不妨提一句,说他穷途末路,被逼得无路可走,生死不明,无足为虑。”
“这倒也是个说法。等我跟胡总督商量一下看。”赵文华又说“陈东就擒,胡总督告诉我了,说先要审一审。你到他那里去一趟,就传我的话,问胡总督可审出什么来没有?”
“是!”赵忠灵机一动:“汪直生死不明的话,不妨就作为陈东口供中所透露的消息。”
“这,”赵文华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太便宜胡总督了吗?”
这话不可解。不过赵忠只要多想一想,就能明白主人的意思。如照他的建议,在陈东口供中加上一段汪直穷途末路,被逼得无路可走,至今生死不明的话,自然是剿倭军务可以算作结束的一个很好的理由,专疏出奏,请求班师,必蒙准许。可是,这一来,胡宗宪不必再费心费力去缉捕汪直归案;而一经班师,地方上省却许多军需供应,不都太便宜人家了?
所以赵文华的这一问,用意很明显:不能白便宜胡宗宪与地方上。赵忠随即答说:“是,太便宜胡总督了。这话,我会告诉他听,他一定懂的!”
“只要他懂就好!”赵文华说“你看情形办。话不要说得太死,总以可进可退为宜。”
“是。”赵忠答说:“凡事总要请示了老爷,才能定局。”
到了总督衙门,赵忠却不是要见胡宗宪,跟门上说道:“我来会罗师爷。”
“罗师爷从昨天下午见了总督以后,一直没有来过。”
这很出赵忠的意外“那么,”他问:“罗师爷住在什么地方呢?烦你打听一下。”
打听到了,是住在胡元规的当其中。赵忠跟胡元规也很熟;又知道罗龙文所送的四方名砚的来源,所以欣然转车,要顺便跟胡元规去打个交道。
“元规,”他一见面便说“你不够朋友!”
“怎么?我哪里得罪赵总管了?”
“你有好东西,怎么不先送来给我看?”
“赵总管是指那四方砚台?那可太冤枉我了。”胡元规说“你老好此道,是我的第一个大主顾,既有好砚,我怎么敢不先送到府上?那天打好包,正要出门,罗小华来了,谈起此事,他说:巧了!我正受人之托,要送一份礼给赵总管。有这样现成的好东西,省了我多少事。是如此这般的经过,你老是不是冤枉了我?”
“原来如此!倒错怪了你。”赵忠问道:“他出了你多少银子?”
“这,你老就不必问了!反正若非是送你老,银子再多,我也不能让给他。”
“承情之至。”赵忠问道“还有什么好东西?”
“余下的多不中法眼了!”
胡元规又搬出好些砚台来,不是次品,便是假货;正在品评之际,罗龙文回来了。“你怎么不住总督衙门,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