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皇帝的话,如果不符定制,亦可不听;抑制宦官与边将,当然先从疏远开始。而张永偏偏便衣来访,如果接见,即是破坏了自己的宗旨。为此深感踌躇。
那门房颇有些见识,见此光景,心里很替主人着急;怕他无缘无故得罪了张永,人家记恨在心,以后会有很多麻烦,便想了一句话来打动他。
“张太监这么客气,一定是有道理;我看他穿便衣来拜老爷,一定也有缘故。说不定是紧要公事,耽误了不好!”这一下,倒让乔宇想到了一个处置的办法“好!”他说“你去问他,如果是公事,我可以会他;倘或是什么联络感情之类的应酬,你告诉他,我忙得很,谢谢他就是。”
“是!”门房心想,谈公事要紧,联络感情又有什么不好?人总有见面之情,到那时即使不是谈公事,莫非又撵他出去不成?这样一想,定了主意,出来打个转,回进去报告,张永是有公事要谈。
这一来,乔宇不能不接见。因为张永是便衣,他亦就是随身的衣着;既都是便衣,亦就只好在书房接见。
宾主相见,乔宇的态度相当冷漠;张永却很殷勤,问起现时已经告老、在镇江家乡闲住的杨一清,可常有书信往还?
提到老师,乔宇起身答道:“是的,常有书信。”
“我与今师,曾经共过一番事。回想当年,令人感慨!”张永故意叹口气:“唉!今日之下,如果仍能跟令师在一起就好了!”
这是感慨于继起无人。乔宇又惊又喜!心里在想,张永帮阳明先生的忙,只道是扶持善类;谁知他把江彬、张忠之流,看得如刘瑾一般。而特来相访,发此感慨,亦显然有着激将之意。不过,俗语道得好“逢人只说三分活,未可全抛一片心”兹事体大,冒失不得!
话虽如此。乔宇却并没有全然装糊涂的意思,只觉得张永是在试探,自己亦不妨还以试探。
定了主意,便即说道:“张公公这话,窃所未喻。不知谁是刘瑾?”
“若有杨一清,自然知道谁是刘瑾。”
话锋更逼近了。乔宇沉吟着,有意无意地看一看张永的脸色,是一脸的正气,眼中又有殷盼的神色,断定他此来确很诚恳,决定亦报以诚恳。
“某虽不才,亦知见贤思齐,不辱师门之教!”
听得这话,张永喜上眉梢,离座长揖,同时说道:“我为苍生向乔大人致意。”
“岂敢,岂敢!”乔宇避到一边,手指着一道小门说:“张公公,请里面坐。”
里面是间密室,储藏着沿长江各省的兵马册籍,以及各种机密文书,等闲之人不得到此;能够到此,自然可以无话不谈了。
“牛首山之事,乔大人有所闻否?”
“是!”乔宇凛然答说“那一夜,我通宵警戒,不敢合眼。”
“眼前幸喜无事,而来日隐忧方深。”张永略停一下说:“我已定下两条密计,亦是高人指点——”
“高人”是指马大隆,张永将收买赵之静以及派人监视江彬在京家属的计划,为乔宇细细说了一遍。
“防患未然,足见张公公保护圣躬的苦心。然而,”乔宇很谨慎地说:“江彬的情形,与刘瑾不同;诛除之计,只怕要等大驾回京之后,才能相机而行。”
“是的。”张永答说:“刘瑾本不握兵权,又在京里;江彬手握重兵,扈驾在外,当然不能急切从事,以致激出事故,危及乘舆。我的意思是请乔大人在缓急之间,能助我一臂。”
“自然,自然!请张公公吩咐。”
“吩咐二字不敢当。说实话,我亦不知江彬还有什么鬼蛾伎俩。只觉得缓急之间,外面接应有人。”
“是!”乔宇慨然答说:“我为张公公打接应。不过,须有一个紧急联络的法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