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bu分（1）

春去夏来，皇帝犹无回京的意思。在江彬看，dao是皇帝不爱惜宝位的表示，因此他的篡夺之心越发热了。

要夺位就得有足够的兵力，无奈城内除了宿卫的禁军以外，不准驻兵；他的bu队都在四郊，怎么才能在必要时调进城是个大大的难题。几番盘算，法子很多，却都不好。

首先想到的一个办法是，借cao2演为名，将大批bu队调进城来。但逗留的时间不能太久，否则不但会引起猜疑，徒蹈打草惊蛇之失；而且军需供应，亦颇不便。

其次又想，一旦起事，如果城上有人接应，大开城门，放自己的bu队进城，亦很方便。可是，此须先取得守卫城门的权力——守城是南京守备的专责，乔宇是不是肯松手，得试探了再说。

于是，有一次在朝房与乔宇相遇，江彬闲闲提起，说是“圣驾在此，城守格外要jin。如果要增添兵力，我可以效劳。”

话虽说得很客气，可是乔宇是心有定见，ruanying不吃的xing格，当即答说：“多谢、多谢！兵力虽嫌不足，幸喜太祖高皇帝高瞻远瞩，可保无虞。”

这怎么扯得上太祖高皇帝？江彬不解地问：“请乔公说个dao理看。”

“我一说南京城池的情形，将军就明白了，南京城建于…南京城建于洪武二年，历时四年，方始完工。东连紫金山，西据石tou城，南阻chang千里，北带玄武湖，周围六十一里，城墙高者六十余尺，最低亦有两丈多，城墙厚到三丈之多。

这还不足为奇，最好的是建城的材料，格外讲究，基础是花岗石，城墙用特制的ju砖堆砌，砌法独一无二，是用糯米煮成稠浆，趁热黏合；等一冷风干，便如天生整ti，用什么法子，也不能让已合之砖原样分离。这还不算，等整个城墙砌好，更用糯米羼石灰，涂遍墙面，因此风雨不侵，历时百年，依旧固若金汤。

“将军，”乔宇突然问dao：“国初有个沈秀，你可知dao？”

“不就是家有聚宝盆的沈万三吗？”

“对了！就是沈万三。他是chao州人，在元朝末年，不知dao怎么发了大财，真是富堪敌国。南京城的三分之一，工料都归他出。是如此来历，南京城的讲究，亦就可想而知。将军不信，随便指一chu1城墙，拿斧tou砍两下看，纹路雪白，就像生铁铸成一样。”乔宇一口气说到这里，略停一下问dao：“将军，你明白了吧？”

“你是说，南京城易守难攻？”

“正是！守南京城不须多少兵力，只要城门看守得严就行了。”

“是，是！”江彬答应着，心中别生计较。

过不了几天，江彬设下盛宴，邀请在南京的五军都督欢宴。明朝的兵制是太祖高皇帝所手创。国家以屯田养兵，平时zhong田养家；战时效命沙场，所以太祖皇帝曾有豪语：“我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文钱。”因为如此，一遇打仗，兵归兵，将归将，临时编组，没有子弟兵只替主将卖命的liu弊；而命将调兵的权责，就在五军都督府。

不过，这个制度早已名存实亡；南京的五军都督，更只是一个虚衔。这五位都督，久受冷落，一旦有手握实权，势焰熏天的江彬折简相邀，真个受chong若惊，无不准时赴席。

江彬邀了张忠与冯泽作陪，席间周旋，极其殷勤，酒过三巡，渐渐谈入正题，江彬略为发了牢sao，dao是他的差使难当。

“皇上英武，大家知dao；龙xing难驯，大家就不太明了了！”江彬指着张忠说“倘非我跟张公公随时随地想法子调护，只怕有许多官儿要遭殃。”

“是，是。”中军都督杨真答说“皇上的xing情，只有先将顺着，慢慢儿再想法子挽回，如果一定要拦在前面，皇上反而更加执拗。”

“正是这话。”江彬编了一段谎话，讨好宾客“就拿诸位都督来说，有一次皇上jiao代，要让各位下教场较she1；我想，各位都上了年纪了，说句老实话，一下了教场，也许出乖lou丑。当着弟兄们面前，这不是大损威信？所以，我当时同奏，ma上通知。其实呢，各位请想，接到通知没有？”

“没有啊！”“是没有。我心想，这又何必让各位烦心，所以索xing不通知。等皇上问起来，再设法搪sai。”

五都督都是饱经世故的老行伍，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不但是在示惠，而且也是在威胁。倘或讲了他的意，就算皇帝忘记了这回事，他也会撺掇着降旨，真的出了乖、lou了丑，岂止大损威信，只恐大损前程。

因此，仍由杨真代表致意“多谢将军关顾，感何可言？”他举杯站起来说“借花献佛，聊表敬意。”

五都督一起向江彬敬酒，江彬欣然接受，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dao：“如今我有件为难的事，要向各位讨教！”

“言重、言重！”杨真倾着shen子说：“请吩咐！”

“皇上几次shen夜出城，我劝谏了几次，皇上很不高兴，请教诸公，我该怎么办？”

右军都督名叫伍chang新，为人鲁莽，毫不考虑回答说：“那就开城门让皇上出去好了。”

“是，我也是这么想。”江彬立即接口“不过，我怕半夜里来取钥匙，打扰了各位。”

江彬迂回曲折，用心很苦地把话说到这里，自觉水到渠成，前、后、左、右四军都督，会将南京城南北东西四面城门的钥匙，自动jiao出来。不dao伍chang新答了一句，他再也想不到的话。

“城门钥匙不在我们这里了！”

“咦！怎么不在各位手里？”江彬有些情急，语气就不像先前那样从容了“城门钥匙不是向例归都督府掌guan？”

“乔尚书要过去了。”

江彬倒抽一口冷气，怔怔地看着伍chang新说：“他凭什么要钥匙？”

“他要，有什么法子？”伍chang新略带苦笑地“他说，照祖制，甫京兵bu尚书兼南京守备，掌guan城门钥匙：以前jiao给都督府，是便宜行事；如今圣驾在此，守备的责任重大，城门钥匙还是他收回去的好。”

“岂有此理！”江彬生气地说“这简直是不信任各位嘛！”

后面那句迹近挑拨的话很有效，前军都督雷开素与乔宇不睦；听得这话，愤愤地说：“原是！乔尚书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也太难了。”

察言观色，江彬岂肯放过机会，当即说dao：“我亦为各位不平。雷都督，你为什么不把钥匙要回来？”

“如果皇上降旨，我当然会去要。”

“你先去要！”江彬答说“如果乔尚书不给，我一定请皇上降旨。”

有此保证，雷开认为不妨一试；就在席间与江彬商量好了一tao说法，而约其余四都督，一起去见乔宇。伍chang新对此事也很起劲；杨真觉得不妥，但看其他两人无可无不可，自己不便独持异议，也就只好勉强顺从。

次日上午，五都督各带随从，有ma队，有箭手，衣饰鲜明，招惹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纷纷探询，有何大事，劳动五位都督？及至到了兵bu尚书衙门；门吏亦大为惊异，急急通报乔宇，大堂接见。

明朝吏、兵两bu的权重。都督虽是一品武官，照例亦以bu属之礼，正式谒见，其名谓之“堂参”

行礼既罢，乔宇问dao：“五位都督，联袂见访，必有所谓，不妨明示。”

“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