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穿过一片柳林。又过了一沙堤。走五十米开阔地。过一条柏油路。警察把他押乡政府大院。乡公安派所的朱胡跑来，迎着结警察和腰鼓警察，连声辛苦。

别哭！

二

小郭回来了，老郑还没回来。老朱说。

他听到四个警察在议论着：这小够淘气的，只好先放倒再说，天大的奇事，他绝缘——这小墙跑了——你们两个笨——回去发通缉令吧——老郑和宋安妮活儿最轻省，怎么还不回来——那老婆有两个儿——老郑和宋安妮来了。

您给说说情，让他们放了我吧，俺老婆刚坐了月。

让你去个吃饭不收粮票的地方。老朱嬉笑着回答。

越想越到背后凉气人，仿佛连脊梁骨里的骨髓都哆嗦。

结警察有些恼怒，说：

青年警察掩而笑，逗乐：

你娘坐月也不行，国法无情！

走着，渐渐把女儿的哭叫声忘却，全心思用来想像结警察手里的形状。最后断定：这就是听人说起的电，电的开关一定在结警察的大拇指下，只要他一，电就放电。

天哪——我的天——活不下去了啊我的个老天——老啊你好狠心一个人撇下我就走了你显神显灵把我叫了去吧我的天——

犯人关在哪里？腰鼓又问。

好好走！

羊沮丧地垂下了。

脸青年突然大声说——竟然也是结：

他跟随着腰鼓警察，乖乖地爬上沙堤走沙滩上的柳林，穿过柳林，又跋涉在河床上。细沙陷过脚踝，着脚面和脚上的伤。他一瘸一拐，背后跟着结警察。那个厉害的家什就握在结警察的手里。在柳林里，杏的哭叫声拉转了他的脖，结警察把那家什往他背上一，一阵凉气直贯脑门，他把脖缩起来，满都是疙瘩。他等待着忍受那雷般的痛袭来，却听到后一声厉喝：

还哭，老刁婆，老反革命！

哭、哭，哭给你们看？

去、去，去你娘的，老腰！

他被一把推到墙角上，与脸青年靠在一起，两人互相打量着，脸青年撇着嘴，意味长地了。他到这个青年十分面熟，便用力回忆着，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悲哀地想：毁了，我的脑被电毁了！

警察们愣了，突然又大笑起来。腰鼓警察对同伴说：

关在办公室里。老朱说着，前带路，两个警察押着羊跟在后边。

察把那个件晃了晃，威严地说：

羊被推派所办公室，看到一个脸的青年着手铐蜷坐在墙角上。那青年一定吃了不少苦，羊看到他左得只剩下一条，围着一圈青红皂白。那一线里的光芒冷冰冰的，睁大的右却一绝望的、可怜的神情。两个年轻的漂亮警察坐在一张板条长椅上烟。

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把一个披散发的老女人推来。老女人一腚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哭着，叫着：

老女人挨踢，尖哭一声：

小宋，把腚都

羊见到熟人，心存一线希望，问：

哎哟——狠心的大嫚——你把俺的腚踢破了——

老朱，他们要把我抓到哪里去？

女警察横眉竖目的样把羊吓得够呛，他可从来没想到女人会这样厉害。她穿着一双棕红的鞋，鞋尖尖的，跟儿的，腰里也扎着一带，带上也挂着一把手枪。

好好走，少给我调捣！

羊和脸青年好奇地看着女警察。她似乎不兴，斜着盯着他们。羊赶快低下去。等他抬起时，女警察已经把一副墨晶镜架在了鼻梁上，遮住了睛。她踢了老女人一脚，说：

女警察有二十年纪，留着短发，大睛，长睫，俊，一个鹅脸得红彤彤的，她大叫一声：

他听到了一个女人悠扬极了的哭声。他看到屋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哭声。那个姓郭的青年警察把烟扔在地上，用脚搓碎，鄙夷地说：女人就是不行，哭天抹泪的，烦人！他用下指指那个脸青年，又说：看我们这条好汉，刀架在脖上也不会掉一滴泪。

老孔、孔，抓了你的兄弟来来来了！

脸青年的吃使羊猛然省悟，逝去的记忆像般注脑袋：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脸青年就是那位把县长办公桌上的电话机砸得粉碎的愣青。

小郭和老郑他们回来了没有？腰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