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大贤之状也至拙， 其为味也甚淡， 萧然自足， 泊尔无知， 知之者稀而不戚， 时不能用而不闷。 虽并日无藜藿之糁， 不以易不义之太牢也;虽缊袍无卒岁之服， 不肯乐无之狐白也。 独可散发枕， 守其所有已， 绝不曲躬低眉， 求其所未须也。

“所以合真， 嶷然特立， 才远量逸， 怀霜履冰， 思绵天地， 兼元凯， 执经衡门， 渊渟岳立。 宁洁以守滞， 耻胁肩以苟合。 乐饥陋巷， 以励尚之节;藏全真， 以待天年之尽。 非时不， 非礼不动。 结褐嚼蔬， 而不悒悒也;黄发终否， 而不悢悢也。 安肯蹙太山之峻， 以适凿枘之中;敛垂天之羽， 为戒旦之役？ 编于仕类， 而抑郁庸儿之下。 舍鸾凤之林， 适枳棘之薮， 竞腐鼠于踞鸱， 而枉尺以直寻哉!

“其所业尚， 可闻而不可尽也;其所执守， 可见而不可论也。 故疾之者， 齐声而侧目;之者， 寡弱而无益。 亦犹撮壤不能填决河， 升不能殄原火。 于是鼖鼓戢雷霆之音， 鞉鞞恣喋鼛之响。 芳蕙芟夷， 臭鲍佩御。 玄鬯倾弃而不羞， 醨酪专于圆丘。 汗血驱放而垂耳， 跛蹇驰骋于銮轩。 此古人之所以怀沙负石， 赴鱼葬， 而不堪与之同世也。 已矣! 悲夫!

端渐矣。 毁所畏则恐辞之不痛， 虽刖劓之， 犹未弇意焉， 故必除之而后快也;彼所则苦谈之不， 虽位超之， 犹未逞心焉， 故必危彼以安此也。 是故抱枉而死， 无愆而黜者， 有自来矣。

“然捐玄黎于洿泞， 非夜光之不真也， 由莫识焉;投彤卢而不弯， 非繁弱之不劲也， 坐莫赏焉。 故琼瑶俟荆和而显连城之价， 乌号须逢门而著陷之功， 飞菟待豫而飚腾， 俊民值知己而宣力。 若夫玉不重岫， 良弓不凿百札， 骥騄不服朱轩， 命世不履爵势， 则孰知其能摅符彩之耀晔， 顿云禽于千仞， 骋逸迹以追风， 康庶绩于百揆乎？

夫其不遇， 亦得不杂糅于瓦石， 钧贱于朽木， 列镳于下乘， 等望于凡琐哉! 嗟乎! 弓广棘矢而望手于渠广， 策疲驽而求继轨于周穆， 放斧斤而双巧于班墨， 忽良才而彝之攸叙， 不亦难乎？ 名实虽漏于一世， 德音可邀乎将来。 乐天知命， 何虑何忧？ 安时顺， 何怨何忧哉!

德薄位厚， 弗也;名与实违， 弗亲也;荣华驰逐， 弗务也;豪侠权， 弗接也;俗说细辨， 不答也;胁肩所赴， 弗随也。 貌愚而志远， 面垢而行洁。 确乎若嵩岱， 铨衡所不能测也;浩乎若沧海， 斗斛所不能校也。 峻其重仞之， 隐其百官之富。 观彼佻窃， 若草莽也。 邈世之， 眇焉冠秋云之表;遗俗之神， 缅焉栖九玄之端。 虽穷贱， 而不可胁以威;虽危苦， 而不可动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