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诛王郎，收文书，得吏人与郎关谤毁者数千章。光武不省，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自安！”

（批：忠定不以耳目专委于人，而采访民间事悉得其实。李畋问其旨，公曰：“彼有好恶，我聪明，但各于其党，询之又询，询君得君，询小人得小人，虽有隐匿者，亦十得八九矣。”犹曰：张公当是绝世聪明汉！）

汉光武

诸葛孔明

（批：梅少司国桢制阃三镇。虏酋或言于沙中得传国玺，以黄绢印其文，之于首，诣辕门献之，乞公题请。公曰：“玺未知真假，俟取来，吾阅之，当犒汝。”酋谓：“累世受命之符，今为圣朝而，此非常之瑞，若奏闻上献，宜有封赏，所望非犒也。”公笑曰：“宝源局自有国宝，此玺即真，无所用之，吾亦不敢轻渎上听。念汝意，命以一金为犒，并黄绢还之。”酋大失望，号哭而去。或问公：“何以不为奏请？”公曰：“王孙满有言：‘在德不在鼎’。况虏酋视为奇货，若轻于上闻，酋益挟以为重。万一圣旨征玺，而玺不时至，将真以封赏购之乎？”人服其卓识。此薛简肃藏印之意。

隆庆中，贵州土官安国亨、安智各起兵仇杀，抚臣以叛逆闻。动兵征剿，弗获，且将成。新抚阮文中将行，谒相拱。拱语曰：“安国亨本为群拨置，仇杀安信，致信母疏穷、兄安智怀恨报复。其恶互讦，总仇，难凭。抚台偏信智，故国亨疑畏，不服拘提，而遂奏以叛逆。夫叛逆者，谓敢犯朝廷，今夷族自相仇杀，于朝廷何与？纵拘提不，亦只违拗而已，乃遂奏轻兵掩杀，夷民肯束手就戮乎？虽各有残伤，亦未闻国亨有领兵拒战之迹也，而必以叛逆主之，甚矣！人臣务为欺蔽者，地方有事，匿不以闻；乃生事幸功者，又以小为大，以虚为实，始则甚言之，以为邀功张本，终则激成之，以实已之前说，是岂为国之忠乎！(边批：说尽时弊。)君廉得其实，宜虚心平气之，去其叛逆之名，而止正其仇杀与夫违拗之罪，则后必听理。一听理，而不叛之情自明，乃是止坐以本罪，当无不服。斯国法之正，天理之公也。今之仕者，每好于前官事务有增加，以见风采。此乃小丈夫事，非有所为，君其勉之！”阮至贵，密访，果如拱言，乃开以五事：一责令国亨献拨置人犯，一照夷俗令赔偿安信等人命，一令分地安疏穷母，一削夺宣职衔，与伊男权替，一从重罚以惩其恶。而国亨见安智居省中，益疑畏，恐军门诱而杀之，(边批：真情。)拥兵如故，终不赴勘，而上疏辨冤。阮狃于浮议，复上疏请剿。拱念剿则非计，不剿则损威，乃授意于兵，题覆得请，以吏科给事贾三近往勘。(边批：赖有此活法。)国亨闻科官奉命来勘，喜曰：“吾系听勘人，军门必不敢杀我，我乃可以自明矣！”于是群而赴省听审，五事皆如命，愿罚银三万五千两自赎。安智犹不从，阮治其用事置之人，始伏。智亦革事，随母安。科官未至，而事已定矣。

薛简肃

张咏

天顺初，虏酋孛来近边求，传闻宝玺在其。石亨领兵巡边，乘机取之。上以问李贤，贤曰：“虏虽近边，不曾侵犯，今无故加兵，必不可。且宝玺秦皇所造，李斯所篆，亡国之，不足为贵。”上是之。梅公之见，与此正合。）

（批：宋桂王休范举兵得，萧成击斩之。而众贼不知，尚破台军而。中传言休范已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投名者以千数。及至，乃成也。成随得辄烧之，登城谓曰：“刘休范父已戮死，尸在南冈下。我是萧平南，汝等名字，皆已焚烧，勿惧也！”亦是祖光武之智。）

（批：国家于土司，以戎索羁之耳，原与内地不同。彼世享富贵，无故思叛，理必不然。皆当事者或俊削，或慢残，或置失当，激而成之。反尚可原，况未必反乎？如安国亨一事，若非中玄力为主持，势必用兵，即使幸而获捷，而竭数省之兵粮，以胜一自相仇杀之夷人，甚无谓也。呜呼！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吾今日安得不思中玄乎！

丞宰天下，安得人人而诏之！”讽甚愧服。

（批：晋史：桓温伐蜀，诸葛孔明小吏犹存，时年一百七十岁，温问曰：“诸葛公有何过人？”史对曰：“亦未有过人。”温便有自矜之。史良久曰：“但自诸葛公以后，更未见有妥当如公者。”温乃惭服。凡事只难得“妥当”此二字，是孔明知己。）

张忠定知益州。民有诉主帅帐下卒恃势吓取民财者，(先是贼李顺陷成都，诏王继恩为招安使讨之，破贼，复成都，官军屯府中，恃功骄恣。)其人闻知，缒城夜遁。咏差衙役往捕之，戒曰：“尔生擒得，则浑衣扑井中，作逃走投井中来。”是时群党汹汹，闻自投井，故无他说，又免与主帅有不协名。

倪文毅

薛简肃公帅蜀，一日置酒大东门外，城中有戍卒作，既而就擒，都监走白公。公命只于擒获斩决。（边批：己平矣。）民间以为神断。不然，妄相攀引，旬月间未能了得，非所以安其徒反侧之心也。

拱

(二条)

民有得伪蜀时中书印者，夜以锦挂之西门。门者以白，蜀人随者以万计，皆汹汹异语，且观公所为，公顾主吏藏之，略不取视，民乃止。

（批：此真宰相才，惜乎以老隶淹也！终县老人仅知甲，犹动韩宣之惜，如此老隶而不获荐剡，资格束人，国家安得真才之用乎！若立贤无方，则萧颖士之仆，(颖士御仆甚，或讽仆使去，仆曰：“非不去，其才耳！”)可为吏郎，甄琛之，(琛好奕，通宵令持烛，睡则加挞。曰：“郎君辞父母至京邸，若为读书，不辞杖罚，今以奕故横加，不亦太非理乎！”琛惭，为之改节。)韩魏公之老兵，(公宴客，睹一营杏，戏曰：“髻上杏真有幸。”应声曰：“枝梅岂无媒！”席散，公命老兵唤。已而悔之，呼老兵，尚在。公问曰：“汝未去耶？”答曰：“吾度相公必悔，是以未去。”)可为师傅，其他一才一伎，又不可枚举矣。）

孝宗朝，云南思叠梗化，守臣议剿。司公疏：“今中外疲困，灾异叠仍，何以用兵？宜遣京朝官往谕之。”倪文毅公言：“用兵之法，不足尉之有余。如公之言，得无示弱于天下，且使思叠闻而轻我乎？遣朝官谕之，固善；若谕之不从，则策窘矣。不如姑遣藩臣有威望者以往，彼当自服，俟不服，议剿未晚也。”乃简参议郭公绪及察曹副使玉以往。旬余抵金齿，参将卢和统军距所据地二程许，而次遣人持檄往谕，皆被拘。卢还军至千崖，遇公，语其故，且戒勿迫。公曰：“吾受国恩，报称正在此，如公言，若臣节何？昔苏武匈十九年尚得生还，况此夷非匈比！万一不还，亦份内事也！”或谓公曰：“苏君以黑发去，白发还，君今白矣，将以黑还乎？”公正不答。是日，曹引疾，公单骑从数人行，旬日至南甸，路险不可骑，乃批荆徒步，绳挽以登。又旬日，至一大泽，戛都土官以象舆来，公乘之；上雾下沙，晦淖迷踬，而君行愈力。又旬日，至孟濑，去金沙江仅一舍。公遣官持檄过江，谕以朝廷招来之意。夷人相顾惊曰：“中国官亦至此乎！”即发夷兵率象数万，夜过江，抵君所，长槊劲弩，环之数重。有译者泣报曰：“贼刻日已焚杀矣！”公叱曰：“尔敢为间耶？”因剑指曰：“来日渡江，敢复言者，斩！”思叠既见檄，谕祸福明甚，又闻公志决，即遣尊长数辈来受令，及馈土。公悉却去，激思叠面语，先叙其劳，次伸其冤，然后责其叛，闻

（批：稍有意张大其功，便不能如此直捷痛快矣。）

丞相既平南中，皆即其渠率而用之。或谏曰：“公天威所加，南人率服。然夷情叵测，今日服，明日复叛，宜乘其来降，立汉官分统其众，使归约束，渐染政教。十年之内，辫首可化为编氓，此上计也！”公曰：“若立汉官，则当留兵；兵留则无所，一不易也。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立汉官而无兵者，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立汉官，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不留兵，不运粮，纲纪定，夷汉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