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韦庆度异常欣地叫：“阿娃的舞，上素娘的琵琶，那真是珠联璧合。”他又问郑徽：“‘莺啭’也是兹乐吧？”

“一郎，你该罚！有话吩咐就是，什么叫请求？”素娘答说。

“你的琵琶，在我所听过的，可算海内第一，不敢亵渎，所以只可说是请求——而且要等你兴的时候，才能得心应手，于化境！”

“言重，言重！”朱赞起告辞，郑徽代表韦庆度送大门，临别之际，重申前约，请他明天下午早些到李家叙，朱赞欣然答应。

这话说得太重，就是朱赞那样老练的人，脸也变了，他勉笑：“祝三，你这完全是杞忧，李六不敢！如果真如你所说，第一个我就饶不了他！”

看透这一层，他觉得他可以这个见证，便兴兴地答：“我虽不识李六，而朱兄是我信得过的，自然乐于从命。”

“只怕李六不像我这样无城府。”韦庆度淡淡一笑，转脸对郑徽说：“定谟，你愿见证，可要负责！万一李六包藏祸心，再使暗箭，你可要找朱兄讲话替我报仇伸冤！”

“应该是的。”郑徽答说：“宗晓音律，有一次细听莺声，有所会意，命乐工白明达谱曲，题名：‘莺啭’。白明达是兹人，所谱的曲自然也是兹乐。”

素娘对他的赞语，恍似未闻，静穆的光，专注在阿娃上。圆的乐声和轻盈的舞姿，而为一；郑徽和韦庆度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这年天在扬州同游瘦西湖的记忆，粼粼碧，依依杨柳；柳丝间三数金莺，穿棱般既飞且唱——他们都记得，当时曾在柳下痴亡了个把时辰，还不忍离去。

于是，韦庆度遣一名侍儿去请郑徽见。略事寒暄以后，朱赞将受李六之托，来作调人的经过，叙了一遍，提到要请郑徽也参与其事，作个见证，问他的意思如何？

韦庆度用右手握着他那只因肩伤不能动弹的左手作为抱拳行礼，一面说：“足见关，一切仰仗。”

“好啊！”韦庆度傻呵呵地反问：“请求什么？”

李六竟如此让步，这在郑徽也是不容易相信的。但想到朱赞黄金结客，神通广大，同时以他和韦庆度的情，和知韦庆度有一班游侠少年可供驱策，未能轻侮，那么他是不可能也不敢帮着李六来暗算韦庆度的。

“对！”郑徽敬过酒，又说：“素娘，趁你今天兴，我要提个请求。”

“听你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倒吓得我不敢下手了。”素娘说是这样说，仍旧叫侍儿取来琵琶，除去锦袱，调好了弦，对韦庆度说：“你何不也向阿娃提个请求？”

他们这样谈着，阿娃已卸去绣襦，另披一幅极长的轻绡，自双肩下垂，分执两端，款步走向红毡正中，先微微屈为礼，然后轻绡一挥，素娘五指急捻，琵琶上立即发一串呖呖的清声。

“好极了！”朱赞很欣赏地说：“祝三和郑兄都很赏我的面，十分心。化戈为玉帛，事情到此，就算大功告成了。几时我再设个菲酌，不邀别人，就是祝三、郑兄、李六和我，杯酒言、尽释前嫌，岂非一大快事！”

两个，你说是不是？”

阿娃，回向韦家的侍儿，低低嘱咐了两句。于是，当筵铺下了一方红毡。

等郑徽回到筵前，素娘和阿娃都已听韦庆度谈过这事，她俩自然都非常兴，尤其是素娘，她一直在害怕，韦庆度和李六明争暗斗，愈来愈烈，将有不测的祸事发生，现在李六自愿求和，满天霾，一扫而清，无怪乎她眉舒展，称心满意了。

“用不着你请求了！”阿娃接说：“我知素娘的意思。”她又问素娘：“你弹个什么？”

“你的话一不错。”朱赞不住“郑徽在这里好极了，赶快请来相见。”

“好！”郑徽情不自禁地赞一声“探骊得珠，一手便是老莺啼的光景！”

“一郎，”阿娃笑向郑徽“我们俩专敬素娘一杯吧！可怜，一直是西施捧心似地，到今天才算真的有了笑容。”

“‘莺啭’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