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李婆婆也偶尔问起,这倒比较容易应付,只答一句:“他的公事忙!何况不久就要回来了,写不写信都一样。”
“小姐!”最后小王妈也在问了“三爷怎么来过一封信,就没有音信了?不是说搬定了就写信来吗?”
“谁知道呢?”蔼如摇摇头,是不愿往下谈的表示。
“一定有缘故。”小王妈作了个推测“莫非生病了?”
这句话提醒了蔼如。“是啊!”她心里在想“不然就没有理由不来信!”
“写封信去问问看。”小王妈说:“仍旧寄到客栈里好了,也许收得到。”
这是个不妨一试的办法。可是就算收得到,一来一往,也得十天功夫,而她是恨不得即时就能知道,洪钧到底病了没有?
自她的脸上,小王妈猜到了她的心里,因而又作了一个建议:“关帝庙的签灵得很。小姐倒去求校签,问一问。”
“不必!”蔼如又不愿涉于张皇“我想这两天总该有信来了。”
话虽如此,到底放心不下。她用那副“月老神签”焚香虔祝,占得第五十签。一看签条,蔼如大吃一惊,手脚发冷了——签文是:“虽有善者,亦无如何矣!”明明是说:洪钧病势凶险,虽有名医国手,亦救不得他的命!
怪不得不来信!她这样想着,脑中顿时浮起洪钧逆旅卧病,瘦骨支离,奄奄一息;既无亲人,亦无憧仆,在雨夜三更,一灯如豆之中,等待阎王的催命符到的景象。接着视线模糊了,眼眶一阵发热,涌出很久没有流过的泪水。
就在这时候,仿佛听得叩门的声音。拭一拭泪,定一定神,侧耳听时,果然不错,不但有叩门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声音:“蔼如姊姊,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是霞初!她惊觉到满脸泪痕,急忙答道:“睡了,睡了!不要进来!”
可是答得嫌晚了;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蔼如急忙背过脸去,而泪痕已落入霞初的眼中。
“来得不巧!”霞初的声音中,含着无限的歉疚“刚是你不愿人打扰的时候。”
这句话恰好说到蔼如心里,立刻便有种知遇之感,同时也撤除了心中的藩篱“你来得正好!”她转过脸来说“我心里烦得很!”
霞初历尽坎坷,饱尝辛酸,深知她此时的心境。她所需要的是一个充分同情她的遭遇,能倾听她的申诉,并且全心全力为她分忧的人。自己不见得能替她分忧,但既然她不讨厌,就至少可以让她有个发泄的机会,因而鼓励地说:“蔼如姊姊,你把你心里的烦闷说出来,说出来就好过了。”
“刚才我求了个签,很不好!”蔼如说“小王妈猜得不错,一定是病了,恐怕病得很重!”接着便将求得的那支签文,解释给霞初听。
霞初听得心惊肉跳;但一开始便定了主意,非推翻她所求的那支签不可!“月下老人只管人婚事,不管人生病。你求的这支签,一定不灵。”她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替你起个牙牌数。”
牙牌现成“哗啦啦”一声倒在桌上,霞初很熟练地洗了一阵,然后将三十二张牌一字排好,分成几段翻开——是副极烂的牌,除了一个对子,什么名堂都没有。
“对子是三开不是?”
“不要紧!”霞初很轻松地说:“牙牌数要后面好,头一副‘下下’没有什么要紧。”
谁知道第二副也是“下下”!这是霞初怎么样也想不到的。唯其如此,越发紧张,心想再来一个“下下”万事休矣!因此,洗牌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莫非是我欠诚心的缘故?”她先自己引咎,为推翻自己所起的牙牌数作个伏笔。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默祷:“天灵灵,地灵灵,菩萨千万保佑!”
祷完翻牌,第一段翻开八张,一开头便是梅花、么五、红九这三张牌连在一起,凑成一副“巧合”;蔼如不由得欣慰地说:“有四开了!”
翻齐细数,一共十开是“上中”;霞初笑逐颜开地说:“贵人扶持,危而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