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要不要过泰安?”
“要经过的。”
听得这话,蔼如推一推她母亲的肘弯说:“娘,你不是说,要到泰山去烧香?”
这意思很明白,她奉母到泰山烧香,便可以顺路在泰安与洪钧相会。李婆婆觉得这也未尝不可,便转脸问道:“不知道三爷什么时候到泰安?”
“我算算看!”洪钧屈指数道:“由苏州到清江浦,总得半个月,起早到泰安,大概是十天,一共二十五天。如果正月半动身,二月初十以前,一定可以到泰安。”
“到时候再看。”李婆婆这样答复女儿:“三爷进京赶考是件大事。能够半路上见一面,当然最好。不过起旱辛苦,路又不好走,超前落后难免。如果说一定要在哪一天赶到泰安,倒变成三爷的一个累;或许耽误了正经,更加不妥。”
这是老年人的想法,总以求稳当为主。洪钧甚以为是,但感觉上还是希望能在北上的旅途中,与蔼如有相晤的机会,就费点事也不要紧。不过,口中却不能不同意李婆婆的见解。
“老人家的话不错。”他向蔼如说“好在时候还早,一等发了榜,我会写信给你。”
“这倒是句要紧话!”李婆婆连连点头“三爷高中了,千万给我们一个喜信。”
“当然,当然。”
谈到这里似乎没有话了。李婆婆心想,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不如索性放开了手,听其自然。因而又交代了几句门面话,托辞腰酸坐着累,离席而去。
这在蔼如与洪钧,都是求之不得。可是四目相对,反都默默无言。最后是蔼如想到了一件一直挂在心上的事,正好趁早相问。
“进京会试,比到江宁乡试又不同了!来回几千里,起码也得四、五个月的功夫,这笔盘缠不轻,你可怎么打算呢?”
果然有此一问,洪钧先就感到一种休戚相关的温暖;同时也更觉得绝不应该再让她为自己操心。因此,一开口就这样说:“这你放心好了,你总看过儒林外史,范进中了举人,有多少人来巴结?我们苏州的文风盛,中举虽不算一件大事,但会试的川资总有人帮忙,就差一点,借也容易。”
“你这一说,我倒真是放心了。”蔼如又问:“伺候的人呢?如果没有得力的人,我看,还是把阿培带去吧?”
“提起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不过,既然已经耽搁下来了,就索性等一等。为什么呢?第一,阿培到底年纪还小,也没有涉历过江湖,带着他奔走南北,只怕他吃不了那份辛苦;第二,跟了我总望他有个出息。如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前程如何,又何能提拔得了他?倘或我此番侥幸,能够联捷,到那时候不管是当翰林,当部员,或者蹩脚的,放出去当知县,局面一定,再把阿培带去,就丝毫不觉得勉强了!蔼如,你说我这样打算对不对?”
“当然对!反正也不过多等半年。”蔼如半真半假地笑道:“三爷,你可真得放点本事出来!不但我娘在等你的喜信,连小王妈也在盼望,好沾你的光。”
“言重,言重!”洪钧颇感惶恐“你们可千万不能期望太高!不然,我一落了空,你们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