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看着手里的副券“可能我已经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什么意思?”我问。
沙也加缓缓抬起头。
“就像电影的预告片一样,我脑子里回忆起了几个场面。只是我不确信这是否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不对,我不愿意当它成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那些事——”她紧闭起双唇,眨眨眼,又继续说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沙也加…”我蹲了下来,抓住她的手。“这是胡思乱想啊,因为你太累了才会这么想,所以今天我们就回东京——”
“我希望你告诉我点事”她打断了我的话。
“什么事”
“希望你老实回答我,不要说谎”
我稍作犹豫之后回答“我明白了”
沙也加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地下室的那个十字架”
“…嗯”
“那边上写着‘安息吧’,上方有一个被铲过的痕迹。简直就像把写着的东西抹去一样”
我咽了下口水,但嘴里却是干巴巴的。
“那是你铲的吧?”
“不是”
“我刚刚说了,你不要骗我”她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手电筒的一头还沾着混凝土的粉末,你就是用那个抹去了墙上的字吧?你给我说真话”
我缄默了,沙也加继续说。
“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想问,那上面写了什么呢?”
看我还是不肯开口,她小声叹气。
“那我换种方式问,上面写了人的名字吧?”
不是,我本想这么说,但心里的一个声音阻止了我:已经瞒不住了,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名字——”她平静地说“沙、也、加…对吧?上面写的是‘沙也加’,没错吧?”
我顿时心中涌起一阵波涛,随即又退了回去,只剩下了虚脱感。
我动了动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我发不出来。对于我的反应,沙也加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果然是这样啊”她立刻留下了两行泪,擦也不擦站起了身子。“真是奇怪啊”她说“沙也加,请安息吧。叫沙也加的女人已经死了?那我是谁?至今为止认为自己才是沙也加的我,高中时代被你称作沙也加的我,是谁呢?”
她背对着窗户站着,外面已经阳光普照了,但这个房间依然很昏暗,她的身体成了一个黑影。
“在那个动物园里,我试图给大象喂食。然后带我一起去的那个女人就说,别喂它东西,要被骂的,久美”
“久美…”
“可能汉字写成永久美丽的‘久美’吧,不过我不记得了,不过只有那个人叫我久美,其他人都叫昵称,就是——妙美”
8
得知佑介的日记上出现的‘混蛋’即御厨雅和不是佑介的哥哥而是父亲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个矛盾。
这个矛盾出现于御厨启一郎寄给中野政嗣的信上,上面是这么写的:
“话说老师您竟然知道了我们将要生第二胎的事情,我着实有些惊讶。其实这事儿也没有高兴到要惊动您老的程度,所以特意没通知您,在这里我向您致歉。因为第一胎是个男孩儿,所以这一次不管男孩女孩都无所谓了。”
在读这封信的时候,我错把御厨雅和当成了是佑介的哥哥,所以自然就把这里写到的‘第二胎’理解成是佑介。
佑介的妈妈生下他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在这个时间点怀孕的,一定是御厨雅和的第二任妻子。
那么这第二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呢,如果平安产下的话,肯定会在佑介的日记上提到才对。
这就是我认为的矛盾所在。
不过,这件事可以如下解释:
根据另一封信上所说,御厨雅和与第二任妻子不久后就离婚了。原因是雅和染指了赌博,又被学校开除,所以她便忍受不了。我可以解释为,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是带着孩子一起走的。
但我依然无法释怀,御厨启一郎对佑介倾注了强烈的爱,那么肯定也会想亲手栽培这第二个孙子,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长子的媳妇把孩子带走。
然而,我并没有把这个疑问跟沙也加说,虽然说不清理由。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会很危险。
而在看到地下室的十字架边上文字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种预感的确应验了。正如沙也加所说,那上面刻着如下文字:
“沙也加请安息吧二月十一日”
不可能是一个碰巧同名的女孩儿,这里的沙也加一定就是佑介日记上出现的那个‘小沙也加’。
不用说,我陷入了恐慌。
死于那场火灾的,并非只有佑介和御厨雅和。连住在附近的‘大婶’的女儿‘沙也加’也丧身火海,应该是在地下室玩耍的时候被牵扯进去的吧。
总之,这幢房子作为佑介坟墓的同时,也成为了‘沙也加’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