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人儿，恁厉害什么？”九舅太太当时就只顾自己难受去了，没想过陈夫人为什么不发作。现在听长嫂一说，这个外甥媳妇还真是个厉害的。

“没有，都夸你福气好，娶的媳妇会劝你上。”英华看砚池里的墨差不多了，把墨捡起来洗了洗晾起来，就把桌上已经写好的几页卷理一理，说：“这份卷是我上轿前到的，我娘就手给我了。你吃杯茶歇一歇，我把两份卷抄来，一会好捎回家去。抄完了题目，我帮你誊一份来，你那份先给公公看啊。”

英华是新媳妇，外陪客人没她什么事儿，陈夫人又亲自守着厨房要打给女儿女婿送饭，叫她回屋里去等娘家送饭。英华见好就收，绕来回她那个东院去，亲自捧了一盆洗脸西屋搁在树抠的天然几上，轻唤李知远来脸。

九舅太太听这个话是真听得去，守义挑她心里都不大舒服，那几个和她家是堂兄弟，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如今守义就要官了，大嫂就是老夫人了，谁都要敬着大嫂。她家守拙一步，她也是老夫人，退一步，她只能跟妯娌们一块混，她不能给她儿扯后。于是她立刻，说：“大嫂说的是，我以后都跟着大嫂走，大嫂说什么我应两声，绝不说话。”

李知远应声放下笔，完脸英华又捧上来一盏香的茶给他吃。她自己呢，挽起绯红的纱衣袖，抄起小勺给砚台里倒，一边磨墨，一边歪着对李知远微笑。

“只要你们亲家太太扛得住，张家没法打你女婿的招牌在乡里横行，”大舅太太乐了，安五弟妹“一提张家，人家都要打听打听和离的事，张文才的喜报又是他舅舅用先生的份接下来的，跟张家没关系，张家只能看着这个士红！五弟妹，张家找上你们，你们可别搭理他们，也要似姑老爷对李家本家一样。”

力。三来，我说句势力的话，大家全是亲戚，谁了官要是闹事来，这么些人都是串一绳上的，关系近的肯定会被连累，关系差的也讨不到好。所以你们别看三省草堂收的这一百多的学生，不考没考，谁有了事，大家都会搭手帮忙！官的，讲究的是一个联络有亲，互为声援。你一个人能，没人搭理你，你官有个用！”

李知远卷到天亮，心里有七分一试手的喜，还存得有三分房烛夜被抛弃的酸楚。英华妹妹现在来红袖添香，虽然晚了，可是这个待遇，啊。他立刻就把那三分怨尤抛到九霄云外，对着英华挤，问：“亲戚们没看见我陪你一起去，笑话你了没有？”

英华的字也是打小练来的，端庄大气甚有王翰林的风格。她在柳家办事习惯了，什么都讲究一个快字，睛扫一行，手底下写一行。李知远吃完一杯茶，她已经把两份卷抄来了。把原卷理整齐搁在书桌的右角上，把她抄的那几张纸移到了靠墙的一个小方几上。

五舅太太连忙答应了一声。士的娘和士的丈母娘愉快，准士的娘低着，一肚火憋在心里发不来。大舅太太觉得发作妯娌们也发作够了，把九舅太太拉一边去，压低声音给她开小灶“咱们不提老师那一，今天你就没看来，大姑她不过儿媳妇！”

“她不过，我们帮她啊。”九舅太太在暗夜又看到了光明。

这个待遇，果然是女婿才有的嘛，李知远就不滋滋的答一声好，看英华在他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抄卷。

五舅太太连连，表示她听明白了：“我和亲家母闲话，她也这样说，说张家见识甚短，若是她娘家真有事，不有没有和离，张家也落不到好。偏他们急吼吼的要脱清系，放着文才这么大一个人在那里，哪里脱得清！她是看清楚了，张家事就没有几个厚的，所以为了以后文才不受张家拖累，她索和离了事。文才一转有息了，张家人可不是上来了？”

李知远放下茶杯，把他写好的前几页卷理来给他娘，挽挽袖接着埋苦。英华就坐他对面抄卷，两个人也不说话，屋里只有笔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窗外红日初升，

“你要帮大姑是好意，可是照着这个外甥媳妇的手段，早晚要把我们大姑手心里。”大舅太太在弟妹额上“到时候你就里外不是人了。你给陈家消停，为你家陈守拙消停，只个老好人舅母就使得。你儿是考得来的，你别跟那几个一起瞎胡闹。你得罪人吃了亏，人家不得你家不要太挑。”

“人家才是一家人！摆嫁妆的时候挑你她嫁妆病就没挑对地方。你没看姑老爷和你外甥看那画屏看的重？咱们是没看来好在哪里，那字儿丑的。可是姑老爷是认得好东西的，他都说好，那肯定没错儿！”大舅太太瞪她“咱们谁听说过新娘房烛夜把新郎官推来让他卷的？从来没有过！她把远儿推来，明面上是劝远儿专心读书，传扬开了谁都得说大姑这个儿媳妇娶的好，可是骨里也是给你大姑看，她怎么摆布远儿，远儿都听她的，当婆婆的还没法发作，她有心亮本事给亲戚们看，叫你上赶着还傻问，你看姑太太发作了没有？当着亲戚们的面还得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