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有很久很久未收到过这样的信了。这时候的心情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描述,她只知道自己几乎是手颤抖着将信封拆开,但从里面取出信,信纸上只有四个字——一道走罢。
程苇杭握住那信封便匆匆跑下了楼,她想也许白子彦就在附近,她得找到他。离开蓝山这几年,因为失了联系,她不知他后来去过哪些地方,亦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但心里一直留着空给他,等他再次出现。
她环顾楼下大堂,却未发现任何他的影子。她遂问驿馆的小吏方才是否见到有人进来。小吏摇头否认,很是纳闷地回说没有啊。
程苇杭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信封,迈步就往外走。那小吏在后头喊道:“诶程先生您往哪儿去呢?这宫里的马车都快来了。”
程苇杭仿若没有听到般出了门,她沿着繁华的街道往前走,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来的笃定,她相信他就在前面。这一日恰好有集市,御街上热热闹闹,程苇杭踮脚四处看四处找,却都一无所获。
她走到了尽头,内心的失望已将满溢,忽地下意识一偏头,却在一条背阴潮湿的小巷里,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白子彦。
那巷子看着极其阴冷,白子彦的脸陷在那阴影之中,看着有些苍白。整个人似乎比以前更瘦,唇上也无甚血色。一身荼白袍子宽宽松松罩在身上,身姿依旧挺拔。
程苇杭差一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在他面前停下后,伸手拉过他的手:“不是说要一道走吗?来不及了,我们快跑罢。”
说罢她拽着白子彦便往京城城门的方向跑。
白子彦笑:“已经备了马车了,不用这么跑。”
“哦。”程苇杭这时候竟有一些尴尬,抬手理了理衣服“去哪里?”
“我常住的地方。”
“不出门了吗?”
“是时候停下来了。”白子彦瞥见她发间那一抹温润白玉,抿了一下唇,那双本就漂亮至极的桃花眼,终于溢出了一些笑意。
白子彦抬起手,阳光打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上,暖意渐生,似乎将方才在背阴地里聚集起来的那些寒气都驱散了。
她拽他出来了呢。
——*——*——*——*——
几年后的白家庭院里,一个小男孩儿咿呀学语,白子彦行医回来,站在庭院里,看程苇杭耐心教他说话。小家伙不安分地抬手去抓架子上挂着的笔,程苇杭却也随他去。
孩子在干净的纸上乱画了一通,程苇杭笑道:“阿崧,你在画符么?”
白子彦站在原地没有更近一步。画符么?她应当是很讨厌那些的罢。
于是他后来再也不在她面前耍一些妖鬼参与的把戏,家里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干干净净,没有妖鬼前来叨扰。当真做起了药师的行当,甚至还会外出行医补贴家用。
日子过得十分和乐,但眼看着阿崧越来越大,他也有担心的事情。
担心某一天程苇杭就知道了他所有的伪装,然后失望地离他而去。
她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在庭院里站了有一些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男声:“白子彦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么?她讨厌你和你的同类,而你却又不可救药的渴求她,纸包火,终究要败的。伪装得再好,她也总会知道真相。”
粟说着已是走了他身旁,戳戳他道:“下回结界不要设得那么长时间嘛,都不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