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笑：“玉儿所言不错，咱们很不必在意。”

贾皱眉：“话虽如此，可到底名声不雅。”

当初她和林如海就不赞同史家和甄家结亲，乃因后者已经到了烈火烹油鲜着锦之盛的地步，俗话说盛极必衰，何况甄家又了许多不法之事，史家与之联姻必令上心忌惮，奈何史鼐夫妇对甄家及其甄宝玉极其满意，并不听劝。

送文德郡主离去后，贾和林如海说起此事。

文德郡主：“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玉儿，你舍得她嫁已经破败的人家？”

文德郡主说贾站着说话不腰疼，颇有说笑之意，她知贾说的是实话，同样，黛玉说的也是实话。倘或有朝一日和后相连的俞家、俞恒落得如此，她必定相随，最终一死，也比苟活于世清净洁白。不过，此言不吉，她自然不会当着文德郡主和贾的面前说。

贾本来听了林如海的话，登时大为放心，待听林如海说不用去信，不觉踌躇：“忽然不再修书给史家的事儿我怎么跟文德郡主代？”

黛玉神清透，神狡黠，：“世上谁人无私心？我们家愿为卫家公一事谋划策，只因他是嫂嫂的表弟，弟弟的同窗，若不是，便只冷旁观置之不理了，谁还他。再说，我们又不曾倚仗权势压着史家和卫家必须退亲，也不曾为卫家公主持公，不过是爹爹为相国，理应为君分忧，肃清朝之禄蠹罢了。”

说到此，他忙又对贾：“夫人莫担忧，在此之前，圣人已有心肃清朝堂，业已有了决断，很快便有旨意下来，压不用咱们手，岂会让人说闲话？不过是我觉得玉儿的釜底薪之策远胜夫人书信相劝。何况，在卫公的婚事上咱们不曾在外面说过只言片语，和文德郡主私下说的话，郡主又不会外传，即便了事，也想不到咱们家。”

林如海见贾面一怔，遂笑：“不怕别人说你私心甚重？”

文德郡主一愣，贾却是一笑，这才是林家的风骨。

林如海淡淡一笑，满脸慈，柔声：“你心里有数就好。将来你阁了，平素也要清楚朝廷的动向，既要把自己当作局中人，也要把自己当作局外人，在局中可设地地思索，在局外是旁观者清，两厢用心，才会看得更加清楚明白，如此才能冷静自若地引领族中盛衰。和咱家不同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是因此，她颇为理解史鼐夫妇悔婚的用意，但极厌恶他们不把卫若兰当一回事。史鼐夫妇只对嫡亲的女儿用心，对史湘云便不曾如此，虽说史湘云有过，可史家夫妇就没有过？明知嫁卫家前途坎坷，依然同意婚事，可见并不在意湘云之命运。

妃求情，倒是赦其官之，已为庶民，雪丫带着十里红妆阁，又有父母兄弟依靠，甄家只会把新门的媳妇当祖宗似的供着，定不会让她吃苦受罪，岂不是比嫁三妻四妾的门大得多？悔婚还落得一个凉薄的名声，有何好？纵使甄家二爷仍是官之，良贱不通婚，史家也不必用悔婚来解决。”

林如海轻轻一笑，似有不赞同之意，转脸看着黛玉：“玉儿可有好计？”

黛玉：“若事事皆顾忌外人的褒贬，人生于世又有何意趣？”

黛玉熟知史卫两家夫妇的秉，当着贾的面不曾说自己觉得母亲此举怕是不成，那信极有可能有去无回。史家自顾不暇，绝不会退掉早已有定论的婚约，再给史湘云说一门亲事；卫太太有诸多姊妹依靠，更不允许旁人破坏自己的妙计。

早在知晓长庆帝心思并明白来龙去脉的时候林如海就想到了这一节，谁承想在这节骨儿上卫家突然想让卫若代替卫若兰迎娶史湘云。想到此，林如海：“不必送信去史家了，此举徒留证，不仅史家知咱们手此事，外人怕也会知，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长庆帝好不容易才将各的兵权收掌中，派心腹坐镇，且有意让有些地方的将帅统领三年一换，便是不想让他们和下兵士情分日，徒生变故，就是意令俞恒远赴平安州，也只三年而已，未有两任之意，自然也不会允许卫将军这样的旧将与史家的旧联络。卫将军此举，怕是动了长庆帝的逆鳞。不过，长庆帝宽厚仁德，仅凭此并不会让他严办于卫将军，莫不是还有别的缘故？事关重大，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林如海说事关重大的话？

以势压人确是不好，若那人罪无可恕呢？以势除之，却是为国为民。卫太太的娘家善于钻营，女儿皆嫁门，行事渐渐嚣张跋扈，已经有许多劣迹，比之宁荣二府不遑多让。

黛玉忽：“若我是雪妹妹，定会阻止父母悔婚，人当如穆家哥哥，无法成婚，也不过是清守一世罢了。虽然咱们都不看中甄家与甄家二爷，但是史家既然当初与甄家定亲，必定是极中意其家其人，岂能因甄家败落就反悔？富贵贫寒皆是人为，富贵未必舒心，贫寒未必难耐，凡事有舍有得，总不能事事好俱全，坏半不沾。”

贾想了想，应承。

林如海笑：“旨意明儿就下来了，事关重大，郡主得到消息，你再去告诉说尚未写信一事，郡主还有什么不明白？”

林如海和黛玉父女相视一笑，等贾去后，黛玉立刻低声问林如海：“爹爹如此肯定此事解决之法，怕是卫家也有不妥罢？我听说史家坏事后，卫将军和史家旧走得很近。莫不是朝中又生风波？”

闻听林如海此语，黛玉不假思索地：“事尚未定，釜底薪为上策。”

贾自小长于荣国府，尚且不曾学得兄长姊妹一习气，黛玉生于清静的林家，父母兄弟皆清白无暇，她的为人品格又岂会让林家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