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pi.2
二nainai急忙爬起,穿衣时手脚都有些发ruan。日本人要来洗劫村庄的谣传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整日惶惶不安,心里总有大难临tou的黑色预感。她甚至想跟着爷爷回去,哪怕忍受我nainai的辱骂也比住在咸水口子担惊受怕好。她试试探探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爷爷,爷爷一口回绝了。我想爷爷一定是被nainai和二nainai这两个誓不两立的女人吓破了苦胆,才断然回绝了二nainai的请求。不久,爷爷就为这件事悔断了chang子,当他明天上午沐着十月底的和nuanyang光站在这所遍地野兽脚踪的院子里时,他看到,因为他的错误而酿成的惨不忍睹的悲剧。
小姑姑也醒了,她睁开两只像铜扣子一样灿灿生辉的眼睛,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又极其成熟地chang叹一声。二nainai被小姑姑的chang叹震慑住了,她怔怔地望着女孩因为打哈欠和叹气刺激出来的泪水,好久不敢言语。
小姑姑说:“娘,给我穿衣裳吧。”
二nainai拿起小姑姑的红色小棉袄,更加吃惊地看着平日总是赖着不起床而今日主动要求起床的女孩的脸。她的脸上蹙起几dao皱纹,掉眉塌嘴,简直像一个小老太婆。二nainai的心颤抖着,双手感到了红色小棉袄上扎人的寒冷。一gu强劲的怜悯chao水在二nainai心中冲激回dang,她呼着小姑姑的ru名,嗓音jin张得犹如即断的琴弦:“香官…香官…等等…等娘给你把小棉袄烤烤热…”
小姑姑说:“不用了,不用烤,娘。”
二nainai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看女儿那张带着不祥的苍老颜色的脸庞,逃命般地跑到灶间,点起一把麦秸火,烘烤着女儿沈甸甸的棉衣。麦秸草燃烧时发出枪声般的爆响,小棉袄在tiao动不安的火苗中翻卷着,犹如一面沉重的破烂旗帜,炽烈的火苗像寒冷的冰刺扎着二nainai的手。易燃的麦秸火很快就熄灭了,一条条的灰白灰烬保持着麦秆草萎缩了的形状在zuo着毁灭前的扭曲,蓝色的草烟扑上屋脊,屋子里出现了小小的空气漩liu。小姑姑在里间屋里呼唤了一声,把手捧着棉衣的二nainai唤醒了。她捧着热气散尽的小棉袄回到里屋,看到小姑姑已经围着被子坐起来,白nen的儿童肌肤与紫色的棉布被子形成鲜明的对照。二nainai把小棉袄的袖子tao在小姑姑ruan弱无力的胳膊上,小姑姑一反常态,非常顺从,连村子里突然响起的爆炸声也没打断这个缓慢的穿衣过程。
爆炸声好象是从地底下传来的,沈闷而持久,白亮的窗hu纸索索地抖动着,院子里响起觅食的麻雀惊飞的扑楞声。爆炸声刚过,又放了几炮。村子里吵吵嚷嚷,有几个瓮声瓮气的嗓子在咕咕噜噜地吼着。二nainaijinjin抱住小姑姑,娘儿俩jin贴在一起抖着。
吵嚷声短暂地停了一下,村子里是吓人的死寂,只有那沉重的脚步声还在响着,间或有狗的尖叫和刺耳的枪声。后来又响了两阵沉闷的、成串的爆炸,人的惨叫像挨杀前的猪嚎,突然像大河决堤一样,在单调声响中发颤的村庄,一下子喧闹起来,女人的嘶叫,孩子的嚎哭,ji飞墙上树的咯咯,mao驴挣脱缰绳前的chang鸣,夹杂在一起。二nainai把房门上了闩,又找了两gengun子把门ding住,然后tiao上炕,缩在墙角,等待着厄运降来。她非常想念爷爷,又非常恨爷爷。她想明天他来了,一定要大哭一场,大闹一场,灿烂的yang光照着窗hu上那块小玻璃,玻璃上的霜花rong化了,凝聚成两颗明亮的水珠沾在玻璃下沿上。村里枪声大作,女人的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二nai妈当然知dao这些女人为什么嚎叫。她早就听说了日本兵像畜生一样,连七十岁的老婆子也不放过。屋子里渗进来了烟熏火燎味dao,有大火燃烧的毕剥声响起,毕剥声中时时冒出男人的狂叫。二nainai吓tan了,她听到了大门在哐哐地响;还有,一定是日本人的怪腔调,在大门外瘆人地打着旋。小姑姑瞪着眼,沉思片刻,放声大哭起来。二nainai伸手捂住了她的嘴ba。大门板哗啷哗啷地动摇起来。二nainaitiao下抗,从锅底下摸了两手灰,往脸上涂抹着。她也在小姑姑脸上抹了两把灰。大门板被捣得就要碎了,二nainai的眼珠子直着劲儿颤动。老太婆不放过,大肚子女人总该放过吧?二nainai心中闪电般一亮,一条计策上心tou。她从炕tou上拉过一个圆溜溜的包袱,解开ku腰,用力sai进去,扎j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