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是礼拜日。洛亚牧师捧着一《圣经》，站在落满灰尘的讲台上，对着台下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诵读着《太福音》的有关章节：他母亲利亚已经许了约瑟，还没有迎娶，利亚就从圣灵怀了。她丈夫约瑟是个义人，不愿意明明地羞辱她，想要暗暗地把她休了。正思念这事的时候，有主的使者向他梦中显现，说：“大卫的孙约瑟，不要怕，只娶过你的妻利亚来，因她所怀的是从圣灵来的。她将要生一个儿，你要给他起名叫耶稣，因他要将自己的百姓从罪恶里救来。”

你的双好像一对小鹿，就是母鹿双生的…你的双，好像棕树上的果累累下垂…你鼻的气味香如苹果；你的如上好的酒…我所的，你何其好！何其可悦！使人畅喜乐…“

有一天凌晨，教堂的钟声，把她从迷朦中唤醒。教堂的大钟天天响，今天听来格外亲。那嗡嗡的、青铜的丽声音，震着她的灵魂，在她的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我为什么一直听不到这声音呢？是什么东西堵了我的耳朵？她沉思默想着，上的痛苦渐渐被忘却了。直到几匹老鼠爬到她上啮咬她的时，她才从冥想中解脱来。那大姑姑家陪嫁过来的老骡，正用亲切而忧伤的老人般的目光，抚着她，启发着她，鼓励着她。

母亲被烙伤的下，腐烂化脓，散发着恶臭。她自觉不久于人世，便搬到西厢房里去居住。

母亲拉开门，趔趔趄趄地走来，她说：“姑夫，姑夫，俺家的事，不要你来手了…”

洛亚牧师放下《圣经》，走下讲台，双手扶起鲁璇儿。他的温柔的蓝睛里饱着透明的泪。他说：“我的妹，我一直在等待着你。”

母亲听到这里，泪落满了襟。她扔掉拐，跪在了地上。仰望着悬挂在铁十字架上的裂的枣木耶稣那木呆呆的脸，泣不成声地说：“主啊，我来晚了老太婆们都用慷异的目光打量着上官鲁氏。她上的恶臭让她们皱起了鼻。

哈路利亚！哈路利亚…

一九三八年初夏，在人迹罕至的沙梁上稠密的槐树林里，洛亚牧师虔诚地跪在烙伤初愈的母亲边，颤抖着通红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他的的红哆嗦着，蓝的、汪汪的睛与从繁茂的槐中漏下来的密东北乡湛蓝的天空为一，他断断续续地低语着：“…我的妹…我的佳偶…我的鸽…我的完人…你的大圆好像玉，是巧匠的手作成的…你的肚脐如圆杯，不缺调和的酒…你的腰如一堆麦，周围有百合…

母亲说：“我了于家门，就是上官家的人，是死是活，您就别了…”

阿…门…

母亲拄着拐，拖着腐烂的下，一步一步的，像攀登漫漫天堂路一样，走了教堂的大门。

于大掌的大闹，煞了上官家的威风。上官吕氏自知理亏，对儿媳的态度，有了好转。上官寿喜死里逃生，心中也存着一些对老婆的激，减轻了对她的待。

在洛亚人肺腑的赞声中，在洛亚温存贴的抚摸下，母亲到自己的像一片天鹅的羽一样飘起来，飘在密东北乡湛蓝的天空中，飘在洛亚牧师湛蓝的睛里，红槐和白槐的闷香像波涛一样汹涌。当洛亚牧师的凉的像箭簇一样了时，母亲睛里溢恩德的泪。这一对伤痕累累的情人在窒息呼的槐香气里百集地大叫着：以内利！以内利…

阿门！阿门。

于大掌扔掉铁锤，痛苦地看着像一株枯树似的鲁璇儿，难过地说：“璇儿…你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