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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1/4)

第06章

灭族的知府灭门的知县

大人物嘴里无有戏言

您让俺zhong蒜俺就zhong蒜

不买俺蒜薹却为哪般

——蒜薹滞销后张扣在仲县chang家门前演唱歌谣片段



金ju昏昏沉沉地伏在高ma背上,jinjin地搂住他cu壮的脖子。一过了两县jiao界的顺溪河,她就感到,与过去的联系与故乡的联系与家里亲人——如果还算得上亲人的话——的联系都一齐扯断了。爹和哥的喊叫声她的耳朵没有听到,她是用脊背感受到的。那喊叫声宛若挂着金钩的丝线,在她shen后飞舞着,飞过河来,纠缠在了密密匝匝的黄麻的梢tou上。她闭着眼,听着高ma的shenti冲撞开密不透风的黄麻时,黄麻们发出的柔ruan的波波声响。

黄麻动dang不安,像水一样分开像水一样合拢。她有时恍若坐在一叶小舟上——从来就没坐过什么小舟——她试图睁开眼,眼前五彩缤纷,亮得她眼痛。她不敢睁眼。她闭着眼,感觉到建立在极度疲乏基础之上的舒适。高ma像牛一样chuan息着,奔跑,冲开无穷无尽的黄麻柔ruan的、富有弹xing的羁绊,踉踉跄跄,线条舒缓不带棱角地奔跑,这全是她的感觉。在她的脑海里,ju大的古铜色太yang正在缓缓下落,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几个陌生的字眼tiao出来,她不理解它们,也记不清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们。它们消逝啦。天和地竟是这般的堂皇。一望无际的黄麻被清凉的黄昏风chui拂着,轻轻摇摆,缓缓起伏,好像一片暗红色的大海。她觉得自己和他变成了两条游不动的鱼。

黄麻,黄麻,黄麻们,你们阻拦他,你们阻拦我。你们抿着青绿的嘴,眯feng着漆黑的、狡黠的小眼睛。你们嘻嘻地怪笑着,你们伸出tui,你们脸上挂笑脚下使绊子。

高ma一tou栽到地上,尽guan有他的shenti垫底,但她还是感觉到了黄麻的弹xing。

无穷无尽的黄麻,像汹涌的狼chao一样涌上来,覆盖了他们。她不敢睁眼,她只想昏睡。她沉浸在梦幻般的意境里,所有的物ti都把发出的声音推出去很远很远,只有温存的黄麻,只有清凉的温nuan,盛满了她的感觉qi官…



她被一阵狼chao的喧哗唤醒了。声音一点点地扎着她,她醒了,第一眼看到的是一daonong1厚的橘黄光线照耀着高ma枯干的脸。他的脸是紫红色的,他的chun上裂着几块干pi。他的眼眶子乌黑,luan糟糟的tou发像狗mao一样奓煞着。她的心一阵颤栗。这时她才发现他的一只大手jinjin地攥着自己的手。她看一眼高ma,忽然感到他非常陌生,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面。而这个陌生人却攥着自己的手。她感到了恐怖,心里竟隐隐地升起犯罪的感觉,这感觉令她十分惶恐。她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把shenti往后缩了缩,一排高大坚韧的黄麻倚着她的背,她往后一仰shenti,倚在这排高大坚韧的黄麻上。金黄的光线在黄麻的feng隙里liu动着,ji爪形的黄麻叶片微微颤抖着,好像对她暗示着什么。

是爹的声音,苍老喑哑:

金ju——金ju——

她猛地ting直腰,抓住了高ma的手。

金ju——金ju——是大哥的声音,尖利,焦灼,气急败坏。

大哥的声音和爹的声音贴着黄麻梢touhua过来,又向远方hua去。高ma睁开眼,折shen坐起来。他的眼瞪得溜圆,像一条被bi1到墙角上的狗。

他们屏住呼xi听着,黄麻之声和从北边河堤上传来的呼唤使傍晚显得异常寂静,她听到了自己的心tiao声。

金ju——金ju——金ju——金ju——你这个杂zhong,这不是成心毁我吗…是爹的声音。

她似乎看到爹在哭。她扔掉高ma的手站起来,眼睛里盈满泪水。

爹的呼叫声愈发凄凉起来,她答应了一声。高ma伸出一只大手把她的嘴捂住了。高ma的手上有一gu蒜薹的味dao。她挣扎着,嘴里呜噜着,双手胡luan抓挠着。高ma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拖她向前走。她抓挠着高ma的tou,听到他倒xi了一口气,捂住她嘴ba的那只手松了,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甲刮掉了高matou上的什么东西,一gu金红的细血从高ma的tou发里liu出来,liu到了他的眉mao上。

她扑到他shen上,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哽咽着问:

你…你怎么啦?

高ma用手掌ca了ca额tou,说:

你把tou上的痂抠掉了,你那两个好哥哥用小板凳砸的。

她把脸贴到他的肩上,低声抽泣着说:

高ma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遭罪啦…

不怨你,是我自己找的。他说,金ju,我想明白了…你回去吧…

高ma蹲在地上,双手捂住了tou。

不…高ma哥…她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膝盖,仰着脸说,哥…我铁了心了…就是拖着gun讨饭吃,我也跟着你!



太yang落下地,天上的颜色淡漠,黄麻的梢tou上笼罩着稀薄的青气,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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