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是一局限。看得见同样是一局限。傲的笑容终于挂在了小的脸上。

是圆形的呢？时间完全可以是一个三角！每一个小时都可以是一个三角，每条边等于二十分钟。每一分钟也可以是一个三角，每条边等于二十秒。就这样又玩了一些日，一个更大胆、更狂放的念现在了小的脑海中——时间的两为什么要连接起来呢？没有必要。可不可把时间打开呢？谁规定不能打开的呢？小当即就了一个新鲜的尝试，他假定时间是一条竖立的直线，咔嚓一下，他就往上挪一步，依此类推。小开始往上爬了——事实很快就证明了，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小。两个小时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小始终都没有回的意思。但小突然意识到了，他清醒地意识到了，他已经来到了不可攀的空。他在云端。这个发现吓了小一的冷汗，他兴奋而又惊悚，主要是恐。可是，小是聪明的，冷静的，他把自己的两只手握了，这就保证了他不会从不可攀的空摔下来。他是悬空的，无依无靠。天哪。天哪。天哪！他在天上。这太惊险、太刺激了。这时候，哪怕是一个稍纵即逝的闪念都足以使小粉碎骨。

既然时间不是封闭的，咔嚓就不可能是囚徒，从来都不是。它拥有无限的可能。通过艰苦卓绝的探险，小终于发现了时间最为简单的真相。这个真相恰恰是被自己的睛所蒙蔽的——见不为实。如果小是个先天的盲人，换句话说，如果他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那只该死的老式台钟，他怎么会认为时间是圆的呢？咔嚓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囚徒。

小壮着胆，同样栖息在嫂的那片叶上了。嫂是没有重的，小也是没有重的，但是，修长的叶还是晃动了一下。嫂一定受到了这阵晃动，她再一次起飞了。然而，这一次的起飞不同了，浩瀚的晴空万里无云。浩瀚的晴空一碧如洗。浩瀚的晴空只有两样东西，嫂，还有小自己。小的心情无限地轻飏，他尾随着嫂，满世界就只剩下了四只自由自在的翅膀。

人类撒谎了。人类在自作多情。人类把时间装在了盒里，自以为控制它了，自以为可以看见它了。还让它咔嚓。在时间面前，每一个人都是瞎。要想看见时间的真面目，办法只有一个，你从此脱离了时间。

——沉默中的沉默却是另外的一副样。沉默中的沉默不再是沉默。小没有和时间在一起，他被时间彻底地抛弃了。他学会了关注。小机警地关注嫂的一举一动，甚至，嫂的一个转。嫂在转的时候空气会动，小能受到这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震颤。休息室不再是休息室，小的前突然呈现童年时代的场景，有山，有，有草，有木，有蓝天，有白云。还有金的光。嫂是一只蝴蝶，她在无声地飞。蝴蝶真多啊，满天遍野，一大群，拥挤，斑斓。但嫂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即使有再多的蝴蝶嫂也能和它们区分开来：她是唯一的一只玉蝴蝶。在众多的蝴蝶中，嫂是那样的醒目，她的翅膀上有瑰丽的图案，她的翅膀发了茸茸的光芒。她在翩翩起舞。她的翻飞没有一喧闹，一会儿上去了，一会儿又下来了，最终，她离开了蝴蝶群，安静地栖息在了一片修长的叶片上。她的整个躯就是两片大的玉的翅膀，平行，对称，轻巧而又富丽堂皇。

小就此懂得了时间的义，要想和时间在一起，你必须放弃你的。放弃他人，也放弃自己。这一只有盲人才能到。健全人其实都受控于他们的睛，他们永远也不到与时间如影随形。

“我发现了，我发现啦！时间不是圆的！不是三角的！不是封闭的！”

时间有可能是的，也可能是的；时间可能在的外面，也可能在的里面；咔与嚓之间可能有一个可疑的空隙，咔与嚓之间也可能没有一个可疑的空隙；时间可以有形状，也可以没有形状。小看到时间幻的表情了，它不可测。如果一定要把它清楚，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贯穿它，从时间的这贯穿到时间的那。

“小，你吗跟着我？”嫂说“你坏。你坏死了！”

是冷静与镇定帮了小的忙。小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怎么爬上来的，他就怎么爬下去。小了一气，开始往下爬。还是一个咔嚓一步。小耐着，咔嚓。咔嚓。咔嚓…七百二十个咔嚓过去了，仅仅是七百二十个咔嚓，奇迹发生了，小的胜利抵达了他的座位。这是一次英武的冒险，这同样又是一次艰难的自救。小一的冷汗，他扶住椅，支撑起自己的，站起来了。他成功了，成功啦！小幸福无比，振奋异常。他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放，在无人的客厅里大声地呼喊：

嫂再一次栖息下来了。这一次她栖息在了边。小围绕着嫂，在飞，小心翼翼，最终，他栖息了。这是一次壮丽的栖息——小栖息在了嫂的上。一阵风过来了，嫂和小的就起伏起来了，像颠簸，像漾，激动人心，却又心安理得。小侧过去，他在中看到了他和嫂的倒影，这一来又仿佛是嫂栖息在小的上了。嫂的倒影是多么的华，而自己呢？却是一只黑蝴蝶，是蠢笨的样，简直就是一只蠢笨的飞蛾。小自惭形秽了，他的前一黑，从嫂的上落下来了，不可挽回，掉在了里。

与时间在一起，与咔嚓在一起，这就是小的沉默。

这时候偏偏就过来了一大群的鱼。是鱼群。它们黑压压的，成千上万。每一条鱼都是一样的颜，一样的长短，一样的大小。小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飞蛾了。而是一条鱼。他混杂在鱼群里，和所有的鱼都是同样的颜，同样的大小。这个发现让小恐惧了：到底哪一条鱼才是自己呢？茫茫鱼海，鱼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