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以后天气嘎嘎地冷啊，尤其是九天，那可真是腊七腊八冻掉下啊，孩他爸嫌冷不愿去挖耗：“这么冷的天，都能冻掉鼻，我可不去啦，一年到没日没夜地啊啊，打不止的耗还有个打盹的时候呢，驴还得迷上睛睡一觉呢，我连他妈的畜生都不如啊！”不去给我挖耗，晚上我就不跟孩他爸睡觉，让他一个人睡冷炕梢，早晨不给他烧饭煮菜，整天冷着脸厥着嘴，没有一句好听的话。孩他爸没辙，只好唉声叹气地拎着冰冷的铁镐着剌骨的寒风去挖，啊，现在不能是挖耗啦，确切地说应该是刨耗啦。

傍黑的时候，孩他爸爸终于背着大半麻袋的苞米粒一冷气地钻屋里，我早就把烧好的饭菜端到桌上，作为奖励，我破例给他上二两老白，孩他爸喝得很光，末了，嘴里着酒气钻了乎乎的棉被窝，那天晚上，我从来没有过么听话过，那么顺从过，把孩他爸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不让老爷们守在家里搓苞米，我已经给他安排了更重要的、更有实际意义的工作：挖耗。哎呀，你们这些懒人不懂，每到秋收的时候，地里的耗比人还忙，不分昼夜的偷着地里放倒的、尚未拉回家去的苞米，直到吃得两个腮帮鼓得溜圆，然后跑回里去吐在它们的仓库里，你可别小瞧这些耗，如果运气好的话，一个耗里足足能挖半麻袋苞米粒，我家的猪都是喂着这些从耗嘴里夺来的苞米粒一天一天壮起来的。我家老爷们挖了许多年的耗，后来越挖越有经验，越挖越有瘾。

我给我们家老爷们安排了永远也不完的活计，使他腾不手来烟，没完没了地上一整天，晚上只想着算算吃上饭赶钻被窝里睡觉，哪还有闲情雅致饮酒呢。嗯，农村哪有那么多的活啊？嗨，你们这些人啊，这是给不愿意活的懒人找的借哇！农村可有不完的活啊，就看你睛里有没有活：地铲地那就不用说啦，农闲的时候去割猪草，挖喂填鸭的山野菜，你说，这不是活吗？放放，这不是活吗？收完秋之后那活就更不完啦，不用说别的活，那堆成小山般的苞米就够你搓上一冬天的啦。

没结婚之前，我家老爷们烟酒全好，自从我过门之后便把他的这些不良嗜好全改正过来，经过我的耐心调教，他早已滴酒不沾，一闻到烟味就恶心。嘿嘿，你们不信？烟酒不好岂！算了吧，那看你有没有决心，有没有毅力。

省钱，屋里的那支唯一用来照明的、度数极低的电灯泡我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从来不会打开的，吃过晚饭之后全家人就摸着黑坐在火炕上聊天。

啊，你说什么？用手搓苞米？是啊，当然是用手来搓啦，用机脱粒当然神，轰隆隆一阵便万事大吉啦，可是苞米粒蹦得满院到都是，许多粒都给打的稀碎，这里外里的得掉多少斤份量、损失多少黄橙橙的苞米粒啊。另外，用手搓苞米最大优那便是，用手搓来的苞米粒个保个地完好无损，拉到粮库保证能验上一等。整个冬天我都是领着孩搓苞米，唉，想省钱也得付代价，孩整天搓啊搓的，两只小手搓得又红又，痛得直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