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脾气。因为老板常喝醉酒,老板娘
对谁都没好气,稍微有点不如意,就打我几个嘴巴子。有时候我跑到街上,可是我能往
哪儿逃呢?苦水能向谁吐呢?母亲离我有四十俄里,再说她那儿也没有我安身的地方…
在厂里也一样。管事的是老板的弟弟。这个畜生专爱拿我开心。有一回,他指着墙角放
铁匠炉的地方,对我说:‘去把那个铁套圈给我拿来。’我跑过去,伸手就拿,哪知道
铁圈刚从炉子里夹出来,打完了,扔在地上的,看着是黑的,手刚碰上,皮都烫掉了。
我痛得大哭大叫,他却在那儿哈哈大笑。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就跑回母亲那儿去了。
可她也没地方安顿我,只好又把我送回德国人那儿。一路上她光是哭。到了第三年,他
们开始教我一点钳工技术了,但是还照样打我。我又跑了,一下子跑到旧康斯坦丁诺夫,
进了一家灌香肠的作坊。在这个作坊整天洗肠子,像条狗似的又过了不到两年。后来老
板耍钱把家当输得精光,四个月不给我们工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我就离开了那个
鬼地方。我搭上火车,到了日美林卡,下了车就去找活干。感谢机车库的一个工人,他
很同情我。他听我说多少会点钳工,就说我是他的侄子,央求上司把我收下。他看我个
子高,给我报了十七岁。就这样,我给钳工打下手。后来我转到这儿来干活,已经有九
个年头了。我过去的情况就是这样。在这儿的这一段,你们全都知道。”
阿尔焦姆用帽子擦了擦前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也是
最难讲的事要说,不能等着别人发问。他紧皱着浓眉。继续讲下去:“人人都会问我,
为什么革命烈火刚烧起来的时候,我没有成为布尔什维克?对这个问题,我能说些什么
呢?说老吧,我还早着呢。我只能说,我是今天才找到自己的这条路。我有什么可隐瞒
的呢?以前就是没有看清路。早在一九一八年,举行反德大罢工的时候,就应该走上这
条路。有个水兵,叫朱赫来,跟我谈过不止一次。直到一九二○年,我才拿起枪来战斗。
后来战争结束了,白匪给扔进了黑海。我们就转回来了。我成了家,有了孩子…一头
钻到家务事里去了。现在,我们的列宁同志逝世了,党向我们发出了号召,我回头看看
自己的生活,看清楚了我一生中缺少的是什么。单单保卫过自己的政权是不够的,我们
应该一致动员起来,接替列宁,把苏维埃政权建设成铁打的江山。我们都应该成为布尔
什维克…党是我们的党嘛!”
阿尔焦姆结束了自己朴实而又极其真诚的发言,他为自己那不寻常的措词感到有些
不好意思,同时像从肩上卸下了重担似的,挺直了身子,等待大家提问题。
“也许,有人想要问点什么吧?”西罗坚科打破了沉默。
会场里的人晃动起来,但是暂时还没有人说话。一个下了机车就来开会的、黑得像
甲虫一样的司炉干脆利落地喊道:“还有什么可问的?难道咱们还不了解他吗?把党证
给他就得了。”
矮壮的锻工基利亚卡又热又紧张,脸涨得通红,他用伤了风的沙哑声音说:“这种
人是不会出岔子的,他会成为一个坚强的同志。表决吧,西罗坚科!”
后面共青团员座席上站起一个人来,由于光线很暗,看不清是谁,他说:“让柯察
金同志说说,他为什么让土地缠住了,种地会不会使他丧失无产阶级意识。”
会场上掠过一阵轻轻的、不以为然的议论声。有个人出来指责那个小伙子说:“讲
简单点,别跑到这儿来卖弄…”
阿尔焦姆打断他说:“没关系,同志,这小伙子说得对,我是叫土地缠住了。
这是实在的,不过我并没有因为这个把工人阶级的良心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