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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得得得…
得得得,得得得…
在黄沙莽莽的回疆大漠之上,尘沙飞起两丈来高,两骑ma一前一后的急驰而来。前面是匹高tuichangshen的白ma,ma上骑著个少妇,怀中搂著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后面是匹枣红ma,ma背上伏著的是个高瘦的汉子。
那汉子左边背心上却插著一枝chang箭。鲜血从他背心liu到ma背上,又liu到地下,滴入了黄沙之中。他不敢伸手ba箭,只怕这枝箭一ba下来,就会支持不住,立时倒毙。谁不死呢?那也没什么。可是谁来照料前面的jiao妻幼女?在shen后,凶悍毒辣的敌人正在jinjin追踪。
他跨下的枣红ma奔驰了数十里地,早已jin疲力尽,在主人没命价的鞭打cui踢之下,bi1得气也chuan不过来了,这时嘴边已全是白沫,猛地里前tui一ruan,跪倒在地。那汉子用力一提缰绳,那红ma一声哀嘶,抽搐了几下,便已脱力而死。那少妇听得声响,回过tou来,忽见红ma倒毙,吃了一惊,叫dao:“大哥…怎…怎么啦?”那汉子皱眉摇了摇tou。但见shen后数里外尘沙飞扬,大队敌人追了下来。
那少妇圈转ma来,驰到丈夫shen旁,蓦然见到他背上的chang箭,背心上的大摊鲜血,不禁大惊失色,险险yun了过去。那小姑娘也失声惊叫起来:“爹,爹,你背上有箭!”那汉子苦笑了一下,说dao:“不碍事!”一跃而起,轻轻悄悄的落在妻子背后鞍上,他虽shen受重伤,shen法仍是轻捷利落。那少妇回tou望着他,满脸关怀痛惜之情,轻声dao:“大哥,你…”那汉子双tui一挟,扯起ma缰。白ma四蹄翻飞,向前奔驰。
白ma虽然神骏,但不停不息的chang途奔跑下来,毕竟累了何况这时背上乘了三人。白ma似乎知dao这是主人的生死关tou,不用cui打,竟自不顾xing命的奋力奔跑。
但再奔驰数里,终于渐渐的慢了下来。
后面追来的敌人一步步迫近了。一共六十三人,却带了一百九十多匹健ma,只要ma力稍乏,就换一匹ma乘坐。那是志在必得,非追上不可。
那汉子回过tou来,在gungun黄尘之中,看到了敌人的shen形,再过一阵,连面目也看得清楚了。那汉子一咬牙,说dao:“虹妹,我求你一件事,你答不答应?”那少妇回tou来,温柔的一笑,说dao:“这一生之中,我违拗过你一次么?”那汉子dao:“好,你带了秀儿逃命,保全咱两个的骨血,保全这幅高昌迷gong的地图。”说得极是坚决,便如是下令一般。
那少妇声音发颤,说dao:“大哥,把地图给了他们,咱们认输便是。你…你的shen子要jin。”那汉子低tou亲了亲她的左颊,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温柔,说dao:“我俩一起经历过无数危难,这次或许也能逃脱。‘吕梁三杰’不但要地图,他们…他们还为了你。”那少妇dao:“他…他总该还有几分同门之情,说不定,我能求求他们…”那汉子厉声dao:“难dao我夫妇还能低tou向人哀求?这ma负不起我们三个。快去!”提shen纵起,大叫一声,摔下ma来。
那少妇勒定了ma,想伸手去拉,却见丈夫满脸怒容,跟著听得他厉声喝dao:“快走!”她一向对丈夫顺从惯了的,只得拍ma提缰,向前奔驰,一颗心却已如寒冰一样,不但是心,全shen的血都似乎已结成了冰。
自后追到的众人望见那汉子落ma,一齐大声欢呼起来:“白ma李三倒啦!白ma李三倒啦!”十馀人纵ma围了上去。其馀四十馀人继续追赶少妇。
那汉子蜷曲著卧在地下,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死了。一人ting起chang枪,嗤的一声,在他右肩刺了进去。ba枪出来,鲜血直pen,白ma李三仍是不动。领tou的虬髯汉子dao:“死得透了,还怕甚么?快搜他shen上。”两人翻shen下ma,去扳他shen子。猛地里白光闪动,白ma李三chang刀回旋,caca两下,已将两人砍翻在地。
众人万料不到他适才竟是装死,连chang枪刺入shen子都浑似不觉,斗然间又会忽施反击,一惊之下,六七人勒ma退开。虬髯大汉挥动手中雁翎刀,喝dao:“李三,你当真是个ying汉!”忽的一刀向他touding砍落。李三举刀挡架,他双肩都受了重伤,手臂无力,腾腾腾退出三步,哇的一口鲜血pen了出来。十馀人纵ma围上,刀枪并举,劈刺下去。
白ma李三一生英雄,一直到死,始终没有屈服,在最后倒下去之时,又手刃了两名强敌。
那少妇远远听得丈夫的一声怒吼,当真是心如刀割:“他已死了,我还活著干么?”从怀中取出一块羊mao织成的手帕,sai在女儿怀里,说dao:“秀儿,你好好照料自己!”挥ma鞭在白matun上一抽,双足一撑,shen子已离ma鞍。但见那白ma鞍上一轻,驮著女孩儿如风疾驰,心中略感安wei:“此ma脚力天下无双,秀儿shen子又轻,这一下,他们再也追她不上了。”前面,女儿的哭喊声“妈妈,妈妈”渐渐隐去,shen后ma蹄声却越响越近,心中默默祷祝:“老天啊老天,愿你保佑秀儿像我一般,嫁著个好丈夫,虽然一生颠沛liu离,却是一生快活!”
她整了整衣衫,掠好了tou发,转瞬间数十骑ma先后驰到,当先一人是吕梁三杰中老二史仲俊。
吕梁三杰是结义兄弟。老大“神刀震关西”霍元龙,便是杀死白ma李三的虬髯汉子。老二“梅花枪”史仲俊是个瘦瘦changchang的汉子。好三“青蟒剑”陈达海短小jing1悍,原是辽东ma贼出shen,后来却在山西落脚,和霍史二人意气相投,在山西省太谷县开设了晋威镖局。
史仲俊和白ma李三的妻子上官虹原是同门师兄妹,两人自幼一起学艺。史仲俊心中一直爱著这个jiao小温柔的小师妹,师父也有意从中撮合,因此同门的师兄弟们早把他们当作是一对未婚夫妇。岂知上官虹无意中和白ma李三相遇,竟尔一见锺情,家中不许他俩的婚事,上官虹便跟著他跑了。史仲俊伤心之馀,大病了一场,xing情也从此变了。他对师妹始终馀情不断,也一直没娶亲。
一别十年,想不到吕梁三杰和李三夫妇竟在甘凉dao上重逢,更为了争夺一张地图而动起手来。他们六十馀人围攻李三夫妇,从甘凉直追逐到了回疆。史仲俊妒恨jiao迸,出手尤狠,李三背上那枝chang箭,就是他暗中she1的。
这时李三终于丧shen大漠之中,史仲俊骑ma驰来,只见上官虹孤零零的站在一片大平野上,不由得隐隐有些内疚:“我们杀了她的丈夫。从今而后,这一生中我要好好的待她。”大漠上的西风chui动著她的衣带,就跟十年以前,在师父的练武场上看到她时一模一样。上官虹的兵刃是一对匕首,一把金柄,一把银柄,江湖上有个外号,叫作“金银小剑三娘子”这时她手中却不拿兵刃,脸上lou著淡淡的微笑。
史众俊心中蓦地升起了指望,xiong口发热,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一阵红chao。他将梅花枪往ma鞍一搁,翻shen下ma,叫dao:“师妹!”
上官虹dao:“李三死啦!”史仲俊点了点tou,说dao:“师妹,我们分别了十年,我…我天天在想你。”上官虹微笑dao:“真的吗?你又在骗人。”史仲俊一颗心怦怦luantiao,这个笑靥,这般jiao嗔,跟十年前那个小姑娘没半点分别。他柔声dao:“师妹,以后你跟著我,永远不教你受半点委屈。”上官虹眼中忽然闪出了奇异的光芒,叫dao:“师哥,你待我真好!”张开双臂,往往他怀中扑去。
史仲俊大喜,伸开手将她jinjin的搂住了。霍元龙和陈达海相视一笑,心想:“老二害了十年相思病,今日终于得偿心愿。”
史仲俊鼻中只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心里迷迷糊糊的,又感到上官虹的双手也还抱著自己,真不相信这是真的。突然之间,小腹上感到一阵剧痛,像甚么利qi插了进来。他大叫一声,运劲双臂,要将上官虹推开,那知她双臂jinjin抱著他死命不放,终于两人一起倒在地下。
这一著变起仓卒,霍元龙和陈达海一惊之下,急忙翻shen下ma,上前抢救。扳起上官虹的shen子时,只见她xiong口一滩鲜血,插著一把小小的金柄匕首,另一把银柄匕首,却插在史仲俊的小腹之中,原来金银小剑三娘子决心一死殉夫,在衣衫中暗藏双剑,一剑向外,一剑向己。史仲俊一抱著她,两人同时中剑。
上官虹当场气绝,史仲俊却一时不得毙命,想到自己命丧师妹之手,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