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对英雄下过定义,那就是:杀人如草、好赌如狂、好酒如渴、好色如命!
当然,这并不一定是绝对的,英雄也有另外一种。
另外一种像李寻欢这样的。
但像李寻欢这样的英雄世上有几人?
不管是哪一种英雄,他们也许只有一点是相同的——无论要做哪种英雄,都绝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荆无命将目光从自己的右手移向门口的叶开,然后才慢慢地又说:“我叫荆无命。”
“我知道。”
“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未能和李寻欢真正交过手。”荆无命停了一下,等声音消失在叶开耳畔时,才又开口:“你叫叶开?”
“树叶的叶,开口的开。”
“你是李寻欢唯一的徒弟?”
“恨未能习得师父的二三。”
荆无命再次凝注着叶开:“你的飞刀呢?”
“刀在。”
“在哪里?”
“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叶开淡淡他说。
——什么才是它应该在的地方?仇人的要害?
叶开的这一句话回答得很妙,荆无命却听得懂,所以他那死灰色的眼睛里也忽然闪出了一丝丝微微的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了。
“好,好,名师果然有高徒。”荆无命说:“昔年李寻欢若有你这样的洒脱,他也不至于有那么惨的命运。”
叶开笑笑,有关这一类的问题,他从来不回答的,荆无命当然懂得叶开的意思,所以他很快地就转变话题。
“今天是几号?”荆无命忽然问叶开。
“八月十一。”叶开马上反问:“这个日子有什么意义吗?”
“有。”荆无命的眼里突然露出茫然,连声音都有了回忆的意味:“十九年前的今天是上官金虹死在李寻欢刀下的日子。”
他顿了顿,又说:“十九年前的今天,也正是我过十九岁的生日。”
今天是荆无命的生日,也是上官金虹的忌日。
叶开注视着荆无命,换句话说,今天也正是所有恩怨该结束的一天了。
荆无命从茫然中收回目光,再次落在叶开脸上:“我今年才三十八岁,可是如果我不说,你能想到我才三十八岁吗?”
叶开仔细地看着荆无命的脸,如果光从容貌去判断荆无命的岁数,任谁也猜想不到他才三十八岁。
他的脸上虽然还有中年人的光泽,但是眼尾处却已有了老年人的憔悴,就连那凸出的脸颊都己被风霜刻满了皱纹,宽阔的额头,更是清清楚楚地让疲倦、苍老占满了。
他的头发虽然还是漆黑的,但双鬓都已让忧痛和感伤染白了,他的身子是硬朗的,但任谁都看得出那是因为痛苦和仇恨在支撑着。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已不是憔悴、苍老可以形容的了,只有用“老”字才能形容的。
“你实在不像三十八岁的人。”叶开照实他说:“你看来最少也有五十八岁了。”
“是的,我的样子看来最少也该有五十八岁了。”荆无命点了点头:“那是因为这十九年来,我比别人都‘老了’十九年。”
比别人都“老了”十九年?的确是,别人纵然痛苦,也只不过是十九年而已,他却比别人多了十九年的仇恨。
世上最容易令人老的只有两样东西,那就是仇恨和情丝。
情丝能令人黯然销魂,仇恨却能让人绞痛入骨,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