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鸿章确切一答，又殷切：“所以孝达你总归不要不把湖北布政当一回事。如你所说，地方政权分割又是一副新景像了。不设总督和巡抚，政务就总归是布政使一个人的责任，湖北是鱼米之乡，是好地方，孝达你可以专心政务，一番事业来。”

张之年轻，最容易受到激励，满脸慨然，却是说不话来。

张之摇：“无趣的很。看来果然老哥所说，淮军的任务，北京一战后，其实都是扫尾了，乏善可陈。”

李鸿章心研究过淮安新内阁与地方政治，所以说起来还不算是完全的不通，于是他说指划，向着张之解释：“此时是此时，彼时是彼时。那时候消息传递极慢，地方政务千百绪，京师里就指望个六，六里有多少司官，有多少能事的，咱们心里岂不是清楚的很？现在，海关有海关遥制，税务有税务，警察有警察，法院也与以前不同，不是以地方政区而设，而是设各级法院，都设在通衢要镇，便于百姓诉讼，而地方基层法院之上，则又有等巡回法院，直到最法院，而内阁总其政务，对法院的事情竟是不能涉。据人说，这也是泰西常法，不足奇怪。这样你想，孝达你肩的担，是不是轻了许多？这样的情形，还需要加派巡抚吗？况且，当年是什么景况，现在淮安与各地都铺设线路，过不多时就可以互通电报，比如你在湖北武昌，早晨遇着难事不能自决，到了晚间，内阁的回电已经到了，这样的官还不得，那就是庸才了。”

“孝达此见地确！”李鸿章又赞一句，然后笑：“这样，兵事大约就是这样了。总之明年之内，可能就没有仗打了。而且，打的也都是些没味的仗。比如大清兵关，最要的是一片石一仗，然后就是潼关一仗，这两仗打完，下的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了。当年还有李定国保着桂王挣扎了十几二十年，现在，孝达你看，就算是有李定国，可有桂王保？”

意给江南大营送银？没饷还打什么仗？淮军战力天下人尽知，军统的人你当是在吃饭，这半年多来，每天都有军统的人往南边跑，和湘军各，和南边的各省督抚商量投降地事，北京的那些大佬官们，估计大帅也有布，只要京师一下，那些老中堂们一降，天底下同科同年的读书人还有几个愿意顽抗的？大清又不比前朝，地方上哪有什么可拥立地宗室？宗室全在京师里，一勺烩了，全完！”

这样的见识，张之自然也有，不过总没有李鸿章说的透彻，于是李鸿章虽然说的唾沫横飞，张之不停躲闪，总还是心悦臣服的说一声：“明之至，佩服佩服。”

李鸿章见他如此，索更亲切一些，拍肩鼓励：“孝达，以后就是政治上的事情了，我看，大帅的意思是地方上多掣肘，大家各自对上司衙门负责。比如你这个布政使，没有旁的上官，只有一个内阁总理大臣你，再有，就是海关、税务、警察各门的协调，也是你的责任。”

张之疑：“这般法，明太祖朱洪武似乎也过。当年也是分权，布政察各领其政，结果，最后还要有个巡抚来统领大权，方能成事。”

“现在淮军的情形，与当初不同了。”

“石逆窜倒并不怕。他没有基，现在这个局势，各省自保有余，想有基也难。湘军各和各省地驻军，都容他不得。这样，越是窜，则越疲弊，我看，一两年内，他也就窜不得，要俯首伏诛的。”

说到这里，李鸿章自觉话说的太重，于是歉然：“自然，孝达你不是这样的无能之辈。”

“哪里。”李鸿章谦虚一句，也不敢太过得意。现在他是显达了，不过张之也不是池中之，不必在这个后生面前显的太没有城府。于是定一定神，又接着：“孝达你想，天下大势是这样。只要北方战事一了，淮军至多留两三个镇在北方，现在的五镇兵力，可以从容调两个镇回来，然后合淮安正编成的第八镇和十一镇，再有第一镇锐与第三镇，六镇之力全向南，政治先声夺人了，兵力再如此雄厚，得湖北，我估计不过是今年秋末冬初，或是明年开地事情。而湖北、皖南、江西，特别是安庆和九江一到手，上游之势在我，然后全师合围而攻南京，南京一下，除石达开石逆到窜有些棘手外，南方也可以没有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