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宽是个莽撞的人，禁不住说：“韦老爷早是…”善忙行叫他去。秋痕见此光景，知不好，呆呆的瞧着善，半晌，起说：“我千辛万苦，”止说这一句，就急气攻心，昏倒了。跛脚大哭.善帮着叫。停了一停，秋痕转过气来，大哭一阵，握着两拳，将心打，大家拦住，就向板床歪下。善连连劝，总不答应。

且说秋痕在士宽家，歇息一会，料痴珠闻信，必定赶来。恰好士宽侄儿找着归班，开了秋心院大门。秋痕便过这边，略同归班说些家难。归班呶呶不休，秋痕就不大理他。归班没趣，自去探访狗信息。

门上大家都迎下来，探问信息。这日，善才差回来，也在秋华堂帮忙。善的跟班赶着去回。一时，善、心印、诩甫、雨农，都走月亮门，见士宽只穿件小衫，脚上还是草鞋，跪在台阶上，向痴珠的灵前，嚎啕大哭。秃也哭得凄惶。大家见此光景，都为酸鼻。一会，劝住了，士宽哀哀的诉。善叹：“缘法一尽，就是九之力，也难挽回！”心印洒泪：“凡事是有安排的定数。”赞市：“秋痕得了这信，可不知要怎样呢？”善：“我就同士宽去看。”

不一会，善的跟班和穆升搬取铺盖皿也来了。差不多天就黑了，秋痕才坐起，向善：“你请回吧。承你照拂，我来世犬报你。”说毕，重复躺下。善只得吩咐跛脚好好照料，就带跟班回家。穆升怕家

，一时冰冷，瞅泪珠珠下滴。一会，又自解：“我梦见他.都不像病人气，大约是好了。”又想：“我和他受了一年苦楚，自然是苦尽甘来。”想来想去，晨早唱，灯也没油，昏昏灭。听得跛脚隐隐吃语，好像两门说话，一会，大声：“这样讲，韦老爷是成仙了。”停一会，又说：“姑娘原也可怜。”以后又鼾声大振。秋痕便叫了几声，推了几下，跛脚才醒过来，问：“什么？”秋痕：“你什么梦？说起韦老爷，又说起我。”跛脚方柔柔，坐起：“我没有梦见韦老爷，也没有梦见姑娘，我却梦见玉环向我要钱呢。”秋痕就不言语。

当下，秋痕赶着和跛脚拂拭了几榻尘土，说士宽侄儿帮着打扫。见空宅荒凉，又经人住过，家伙位置，都不像从前，也有给人搬去的。秋痕此时虽不暇问，只痛定思痛，愈觉伤心。又想：“自己空无所有，或者今夜就到秋华堂去。”正在盼望，忽见士宽和穆升来了，说：“老爷病着。”秋痕正要问话，善来。

士宽教侄儿找那姓顾的，要秋心院钥匙，自己便来秋华堂报信。不想刚到柳溪，逢着李福，穿件白袍，踉跄前走，士宽抢上数步，赶着叫。李福猛回，见是士宽，惨然：“你回来么？姑娘呢？”士宽：“姑娘也来了。”李福：“咳！爷不在了！”士宽惊：“怎的？”李福：“爷是前日去世，你和姑娘什么时候到？却不给爷知。”

此时天也发亮，大家起，收抬上车。这日，秋痕在车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好像是和痴珠住在秋华堂光景，醒来却一些儿也记不清楚。是夜，宿石坪驿。初二日，走三十里地就城了，径到士宽家下车。

秋痕赶忙迎坐，毗泪盈盈，问着痴珠的病。善叹：“病是不好，只你初到，歇一歇，再和你说。”秋痕哭：“到底怎样？我吃尽千辛万苦，都是为他，你说吧。”善：“这两天却也不妨。你如今只剩下一怎好的？”就吩咐跟班和穆升：“你看姑娘屋里应用什么，都向公馆取来。”秋痕：“这却不必。我即刻要到秋华堂看痴珠去。”一面说，一面向穆升：“劳你替我叫一辆车。”穆升答应，善止住：“此刻已是五下多钟，你要去，也等明天。”秋痕：“善，你怎说？你想，痴珠听我到了，不晓怎样着急想见我呢l”善再三劝止，秋痕那里肯依。

士宽此时气得发昏，半晌才能说：“姑娘方才下车，还在我家，就叫我给老爷信。如今老爷没了，怎好呢？”李福：“事到这样，真个没法！”于是士宽垂丧气，跟李福向秋华堂来。没到秋华堂，早望见大门上长幡。士宽大哭：“我只怕迟了，老爷已经回南，再不料有此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