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秋谆劝秋痕从长打算，又送了许多衣服及些古玩，秋痕只说个谢字，其实是瞧也没瞧。自此，荷生、采秋、瑶华与秋痕也没见面了。虽瑶华后来飓风打舟，到香海洋，得与痴珠、秋痕一叙，然已隔世。

秃递上方，荷生见方上开有人参，便问：“我先前送来两枝参，还用得么？”秃：“麻大夫看过，说好得很。这回服的药，就是那大枝的。”荷生：“那大校的我还有，你往后用完了，即去取。”穆升端上茶，荷生：“你们好好服事，我往后总给得着你们好。”痴珠：“你便衣门，也只好一两次，怎好天天晚上这样来呢？”荷生：“今日我原可不来，为着你病，不亲来瞧，心上总觉得不好。我往后也只能十天八天来一遭。还好这个差事是没甚关防，就给人知，也没甚要。”一面说，一面向靴页中取秋痕面庞，给痴珠瞧，说：“我今天只为你办了这一件事。”秃拿着蜡台在旁，说：“不大像。”痴珠叹：“得些神气就是了。”就给荷生，说：“我病到这样，只怕连这纸影儿就也不能常见！”荷生只得宽一番，听得挂钟已是八下了，便谆嘱痴珠静养，来上车而去。这是三月初一的事。

三人都觉愕然，采秋问：“什么事呢？”荷生向秋痕：“你吃饭么？”采秋：“他刚才吃了半碗饭。”荷生：“也罢，痴珠今天是不能来了。”采秋：“为着何事？”秋痕早伏在几上哭了。荷生：“穆升来说，昨晚我走后，痴珠呕了数目淤血。早上起来，已经车，突然吐了几碗血，绝数次。我叫贾志、青萍…”荷生刚说到这里，只听秋痕大叫一声：“痴珠，你苦呀！”将饭一起吐，便栽在地下，手足厥冷，牙关闭。忙得采秋、瑶华叠声叫唤，丫鬟仆妇挤在一堆。

生一值千金，微步珊珊若可寻。

，只扑簌簌吊下泪来。采秋先前是笑，一见秋痕，就也惨然，拉着手：“秋痕妹妹，你通是这样，怎好呢？”就招呼瑶华先走。秋痕忍着哭，跟一个金碧辉煌的屋里，一齐坐下。

次日，痴珠少愈，拈一笺纸，写诗两绝以谢山。诗是：

闹得好一会，才把秋痕救醒，复行大哭。瑶华：“人还没有死，何必这样？”采秋：“痴珠抑郁得很，能够把郁血吐净，倒好得快。”于是大家扶着秋痕，到屋里将息。秋痕只是哭，也没半句言语。荷生没法，教采秋避别室，引着山到了上房，教瑶华陪着秋痕来，画个面庞。就吩咐门上，格外赏给狗十吊钱，差个老嬷送秋痕来。

卷施不死亦无生，惨绿空留一段情。

秋痕禁不住鸣鸣的哭。采秋一手拍着秋痕的肩，一手将手绢替他抹泪，自己就也淌下数泪，向瑶华：“层层折折，都是不如意事，实在难为秋痕！”瑶华也惨然：“却不是呢！”当下红豆、香雪忙着拧手巾，给两人脸，别的丫鬟递上茶，好多仆妇都在帝外，静悄悄的站着。秋痕方才咽着声，哀哀的替痴珠苦诉。采秋：“——易缺，——易污，这真令人恼极！只锯齿不斜不能断木，你总要放活才好呢。”瑶华：“痴珠是过于洒落，秋痕姊姊又过于执滞，所以不好。”采秋：“痴珠那里能真洒落？能真洒落，就不误事。”

此时差不多两下多钟了，仆妇丫鬟排上菜，也有素的，也有荤的。采秋亲陪二人。秋痕酒是一不喝，饭也只吃半碗。方才洗漱，帘外的人报说：“老爷来。”采秋、秋痕、瑶华都迎。只见两个小跟班跟着，荷生便衣缓步而来，脸上十分烦恼，瞧着秋痕、瑶华，勉笑：“你来得久了。”采秋问：“外宴完么？”荷生：“完了。”便令秋痕、瑶华、采秋坐下，向采秋叹气：“人定不能胜天，这真无可奈何了！”

是晚，荷生带着青萍，便衣坐车，来看痴珠。痴珠要坐起来，荷生住，说：“不要起来。”就床沿坐下，烛光中瞧痴珠脸，心上十分难受，便说：“你这会怎样呢？”秃：“服了几许藕，血是止了。麻大夫开的方，等小的取给爷瞧。”痴珠一丝没气的说：“秋痕回去么？”荷生：“五下钟时，你既不能来，我就打发他走了。他听说你病得厉害，就倒在地。譬如救不转来，怎好哩？”痴珠默然。

樵悴双双窥镜影，药炉烟里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