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自收进去。
兴儿便开口问道:“你去年说,梦见关帝道我该中解元,不知原何竟不灵验?”
店主人道:“小可也正要问秀才,去年听小可说了那话,出去之后,可曾心中嫌鄙尊夫人貌丑,发想娶妾么?”
兴儿见说,呆了半晌,道:“这是我心里的事,你如何晓得?”
店主人道:“可见这关帝果然灵哩。小可去年送了秀才出门,那夜又梦关帝道:‘秀才解元还未曾中,便憎嫌妻丑,要想纳妾,心地不好,已在榜上除名。’又叫小可劝秀才,作速改悔。小可得了那梦,明日就入城寻秀才,却寻不见。回来又生了一场大病,直到今春,才下得床。秀才倘能速自改悔,这番定然恭喜的了。”
当下说得兴儿毛骨悚然,便同了店主人,到那关帝庙中去,跪在神前,忏悔道:“弟子偶在愚见,不道便犯神怒,从今以后,誓当改过自新,不敢起这薄幸念头了。”
忏悔毕,同了店主人出庙。店主人便仍留去他店中住,兴儿毕竟不肯。来到城中,寻了寓所,三场完后,来别店主人,要回去。
店主人道:“今番定然如意,怎么倒急归家。”便拉住他,在自己店里住了候榜。兴儿因他当时款待得太厚,心中不安,定要回家。店主人道:“若是秀才道我供给厚了些,我竟是家常便饭相待,如何?”
兴儿却情不过,只得住下。等到放榜,兴儿仍中了解元。连那店主人也喜得手舞足蹈。兴儿入城,拜了座师,领了鹿鸣宴,便谢别店主人回家。
却说温州地方文风素来平常,乡试常脱科的,这回却得了个解元,府官、县官面上,也有光彩。得了报,就来他家道喜。却闻他在省下未归,便唤差役出境去侦探。那日路上接着了,一面将本官的名帖来投,一面委伴当飞报入城。
兴儿到得自家门首,府县官早已开道而来。牵羊担酒,与他接风,好不热闹。
兴儿送了官府出门,便入内去见月华时,可霎作怪,只见:发覆乌云,往日红霞忽尔黑旧凝秋水,向时浊狼顿然清。且莫信福无双至,也须知喜不单行。他那里秀才变成举子,我这里丑妇化作佳人。
兴儿当下倒吃一惊,忙问他时,说自丈夫去后,忽一日,发起寒热来。朦胧睡去,见一个赤面长发,像个关夫子模样,后面一个黑脸的,拿着大刀,像周将军,递过一丸药与他吃。醒来便觉得眼目清凉,那头上不住作痒。白肤肤的皮,一片片脱下,生出这头黑发来。只三四日,便长得有几尺来长。
兴儿见说,不胜叹异,便同了月华,去拜丈人、丈母。
却见汪自喜夫妻,也在那里。原来他新近遭了大火,把那当铺烧做白地,屋都没得住了,因此张维城接回来的。
当下,他夫妻和兴儿、月华相见,都是垂头丧气,放不出前番那些势炎了。兴儿和月华,倒也不做出那新贵的模样来。
却当不起这些底下人,都在背地里议论。有的说:“我家大姐姐没福,把个解元夫人,让了别人也罢,却又被大火烧穷了,在这里衍命。”有的道:“王解元真是双喜,中了举人回来,又见二姐姐变得比大姐姐倒齐整了几倍。”
众人这般讲动,月英夫妻听见了,又羞又恼。羞起来,恨不得地上有一孔,钻了下去;恼起来,恨不得在壁上撞死了。幸喜兴儿夫妇还不是常在张家的,等他去了,众人也不甚讲起。两个就觉得面孔有搁处了。这且住表。
且说兴儿,各处送完了卷子,已是岁底,便收拾行李,去上京会试。到明年春榜发,他又中了进士;殿试做了金殿传胪,钦授翰林院官下,便差人回南接取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