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正有此意，因与冰心小商量：“我蒙圣恩钦召，此番京，不知何时方得回家。你一个及笄的孤女，留在家中殊为不便，莫若随我京，朝夕寂寞，也可消遣。”冰心小：“孩儿也是如此想，若只丢在家中，要生孩儿何用？去是愿随爹爹去，只有一事，要先禀明爹爹。”尚书：“你有何事？不妨明说。”冰心小：“若到京中，倘有人议铁公亲事，孩儿却万万不能从命！”尚书听了笑：“我儿这等多虑，旦到京中看机缘再作区。但家中托谁照？”冰心小：“叔叔总其大纲，其余详细，令用夫妻掌可也。”尚书一一听了，因将家业托与运并用夫妻，竟领了冰心小，一同京而去。正是：父命隐未，女心已先知。

世情叵测真无法，人事如斯可奈何！

过了些时，忽一个亲信的堂吏，暗暗来禀：“小的有一亲眷，是大-侯的门客，说大-侯的夫人死了，又未曾生，近日有人寄书与他，盛称老爷的小贤多才，叫他上本求娶。这大-侯犹恐未真，因叫门客访问，这门客因知小的是老爷的堂吏，故暗暗来问小的。”尚书听了，因问：“你怎生样回他？”堂吏：“小的回他：‘老爷的小已久定与新中的翰林铁爷了。’”他又问：“‘可曾亲？’小的回他：‘亲尚未’。他即去了。有此一段情由，小的不敢不报知老爷。”尚书：“我知了，他若再来问你，你可说亲只在早晚了。”堂吏应诺而去。

不月余，尚书已到京师，原有住宅居住，见过朝廷，各官俱来拜望。铁都院自拜过，就叫铁中玉来拜。铁中玉见尚书是个知己，又有小一脉，也就忙来拜过，但称晚生，却不认门婿。尚书见铁中玉此时已是翰林，与我女儿真是男才女貌，可称佳妇佳儿。但他父亲前次已曾行过定礼，难他不知？为何拜我的名帖竟不写门婿？窥他的意思，实与女儿的意思一般，明日亲的时节，只怕还要费周旋。又想：“我与铁都堂父母之命已定了，怕他不从！且从容些时，自然妥贴。”

下过公与成奇谋写书京不题。却说铁公在西山读书，待到秋闱，真是才如拾芥，轻轻巧巧中了一名举人；待到闱，又轻轻巧巧中了一名士，殿在二甲，即选了庶吉士。因前保荐侯孝有功，不受待诏，今加一级，升编修，十分荣幸。此时铁中玉已是二十二岁，铁都院急急要与他完婚，说起小来，只是长叹推辞，要另觅，却又别无中意之人。恰好尚书一年假满，遣行人促还朝，铁都院闻知，因写信与尚书，要他连小携京，以便结亲。

好事不容君，陰谋偏是小人多。

有如至，梅发向南枝。

①“那”字原作“由”据萃芳楼藏版本改。

尚书因想：“这大-侯是个酒之徒，为抢人家女，幽闭了三年，今不思改悔，又胡为。就是请旨来求亲，我已受过人聘，怕是不怕他，只是又要多一番，又要结一个冤家。莫若与铁亲家说明此意，早早结了亲，便省得与他争论了。”又想：“此事与铁亲家说到容易，只怕与女儿说到有些为难。”因走到冰心小房中，对他说：“我儿，这铁公姻事，不是为父苦来你，只因早一日亲，即免一日是非。”冰心小：“不亲事，有甚么是非？”尚书就将堂吏之言说了一遍，：“你若不与铁翰林早早的结了亲，只分青红皂白，苦苦推辞，明日大-侯访知了，他与内臣相好的多，倘若在内里手脚来，那时再分辨便难了，不可十分任。”冰心小：“不是孩儿任，礼如此也。方才堂吏说是有人寄书与大-侯，叫他上本娶我的是谁？”尚书：“这事我怎得知？”冰心小：“孩儿到得知在此。”尚书：“你知是谁？”冰心小：“孩儿知是过学士。”尚书：“你怎知是他？”冰心小：“久闻这大-侯溺情酒，是个匪人；又见这过学土助

大-侯往来甚密，又闻得大-侯被铁中玉在他养闲堂搜了他的妾去，又奏知朝廷，将他幽闭三年，恨这铁中玉刺骨。又闻得这大-侯因幽闭三年，尚未曾生，又闻他夫人又新死了。公可禀知老爷，要老爷写书一封，通知他小之，再说明是铁中玉定下的，教大-侯用些势力求娶了去，一可得此妾，二可恨，他自然喜去。他若成，我们不消费力，岂非妙计？”过公听了这番计，只喜得跌足。成奇：“公且莫喜，还有一妙计，率捉他一番，与公喜罢。”过公：“既是如此，一发要请教了。”成奇：“我在京中又闻得仇太监与老爷相好，又闻得这仇太监有一个侄女，生得却颇丑陋，还未嫁人，何不一发求老爷一封书，总承了铁中玉，也可算我仇将恩报了。”过公听了，连声赞妙，：“此计更妙，便可先行。要老爷写书不难，只是又要劳兄一行。”成奇：“公之事，安敢辞劳。”正是：【校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