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要想通了，我们才谈得下去。”

可是当他只与古应两个人在一起时，态度便不同了“应，你讲的理我不是没有想过。”他显得有些激动“人家外国人，特别是英国，生意是第一等人。我们这里呢，士农工商，生意的，叫啥‘四民之末’；现在更加好了，叫‘无商不’。我如果不是懂官的诀窍，不会有今天。你说，我是不是老实话？”

“你们倒说说看，怎么不开。”

“小爷叔，”古应嘴说：“你的话扯得远了。”“好！我们回来再谈生意。我，胡某人有今天，朝廷帮我的忙的地方，我晓得；象钱庄，有利息轻的官款存来，就是我比人家有利的地方。不过，这是我帮朝廷的忙所换来的；朝廷是照应你了力、红的胡某人，不是照应你大生意的胡某人，这中间是有分别的。你说是不是？”“爷叔，你今天发的议论太奥了。”古应用拇指着太：“等我想一想。”

胡雪岩说话的语气一向平和，从未见他如此锋利过。因此，古应不敢附和；但也不敢反驳，因为不附和还是反驳，都只会使得他更为偏激。

“你说的第一，不过是生意当中的第一，不是‘四民’当中的第一。应，你不要‘淘淘’，真的当你生意的本事有多少大！我跟你说一句，再大也大不过外国人，尤其是英国人。为啥？他是一个国家在同你生意；好比借洋款，一切都谈好了；英国公使面了，要总理衙门公事，你欠英商的钱不还，就等于欠英国女皇的钱不还。真的不还，你试试看，的，海关在人家手里；的，他的兵舰开到你外，大炮瞄准你城里闹的地方。应，这同‘阎王帐’一样，你敢不还？不还要你的命！”

“怎么吃亏的是我？”

“不！应。”胡雪岩说：“价不，是洋人打错了算盘，以为我想脱货求现，打算买便宜货，而且，市面上也还有货，所以他们还不急。我呢！你们说我急不急？”

“万一倒是大家都僵在那里，一个价钱不好不卖；一个价钱太贵，不买。小爷叔，那时候，你要想想，吃亏的是你，不是他。”

忽然看这么一句话来，古应与宓本常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我不晓得大先生怎么样”宓本常说：“不过我是很急。”“你急我也急。我何尝不急，不过愈急愈坏事；人家晓得你急，就等着要你的好看了。譬如汇丰的那笔款，我要说王中堂有大批钱存来，寸宽裕得很，曾友生就愈要借给你，利息也讨俏了；只要你一风，很想借这笔钱，那时候你们看着，他又是一副脸嘴了。”

大家都想听他说明那死中求活的一着是什么？但胡雪岩装作只是信掩饰短的一句“游词”笑笑不再说下去了。

“你说不可一概而论，我说理是一样的。现在我趁市价落的时候，把市面上的丝收光，洋人买不到丝，自然会回来寻我。”

胡雪岩却本不理会他因何沉默，只觉得“话到边留不住”要说个痛快“那天我听吴秀才谈英国政府卖鸦片，心里慨不少。表面上看起来，鸦片的，都是东印度公司，其实是英国政府在纵，只要对东印度公司稍为有不利，英国政府就要面来涉了。东印度公司的盈余，要归英国政府，这也还罢了。然而，丝呢？完全是英国商人自己在生意，盈亏同英国政府毫不相；居然也要面来预，说你们收的茧捐太了，英商收丝的成本加重，所以要减低。人家的政府，帮商人讲话；我们呢？应，你说！”“这还用得着我说？”古应苦笑着回答。

“不见得。”古应答说：“小爷叔光讲生意，一定也是第一人。”

银已多，没有再投资金之理。

“俗语说：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政府也是一样的。有的人说，我们大清朝比明朝要好得多，照明朝末年，皇帝、太监那荒唐法，明朝不亡变成没有天理了。但是，货要比三家，所谓货比三家不吃亏，大清朝比明朝明，固然不错；还要比别的国家，这就是比第三家。你说，比得上哪一国，不但英法德，照我看比日本都不如。”

“这似乎不可以一概而论。”古应总觉得他的盘算不对，但却不知从何驳起。

“丝不要发黄吗？”

古应细细分辨了两者之间的区别。以后问：“小爷叔的意思是，朝廷应该照应大生意的？”

“不错，丝要发黄。不过也仅止于发黄而已，漂白费事，总不致于一无用，要掼到汪洋大海。”胡雪岩又说：“大家拼下去，我到底是地主，总有办法好想；来收货的洋人，一双空手回去，没有原料，他厂要关门。我不相信他拼得过我。万一他们真是齐了心杀我的价，我还有最后一记死中求活的仙着。”

“不错。”胡雪岩说：“不过，我是指的同外国人一较下的大生意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