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如兵燹,可怜老苍头,打得头青眼肿,扒了半日,挣不起来。小姐闻知,痛哭倒地,丫头道:“小姐气恼总是无益,况有康相公这段枝节,少不得有许多不清净哩。”小姐道:“他们这样行径,这件事毕竟还来摆布我。”丫头道:“便是。除非到那家躲一躲,等他们起身去了,便可没事。”小姐道:“我们女儿家,-地里投奔到那家去?除非葛老爷或者可以依傍。只隔府-远,路上未免不便。”丫头道:“事到如今,说不得了。小姐该收拾去,避过这难星才是。”小姐道:“如此荒乱世界,少年女子岂可出门?万一有失,如何是好?”丫头道:“我倒有个美计,只不知小姐可从?”小姐道:“事势已急,苟可权宜,有什不从之理?”丫头道:“小姐聪敏有智,不亚丈夫。除非小姐与我都改扮男妆出去,庶几稳便。”小姐想一想道:“此说倒也有理。人就盘问,竟说是老爷的公子便了。”就取出父亲所遗巾服,穿戴起来。丫头也都换了青衣小帽。大家一看,不觉笑道:“果然像个主仆,凭他好眼力,也看不出我们破绽。但恐靴子宽大,不便走路。”丫头道:“靴尖里用些软绵塞满了,便不空阔。”当下收拾些细软,叠了两箱,雇个人挑着,小姐竟同诸婢女与老苍头,悄然从黑早出门,竟到山塘买舟,往昆陵进发。果无一人知觉。诗云:
金钗隐隐覆乌纱,绿鬓拖云较略差。
广袖不遮莲步小,女中真有丈夫家。
到了昆陵,舟抵东关,先着老儿到府前一问,恰好葛万钟今早送将军往镇江去了还有两日回来。小姐便吩咐搬起行李,且寻个客店寓下。是时天尚未午,在下处好不焦闷,便叫丫头守了房户,自己带个女奴,往街上看看风景。走到热闹去处,见一茶坊,甚是清雅,小姐正觉有些口渴,便进去吃壶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