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瑶瑟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是穷山尽，也是魂销魄散时。

：“这品不甚好，且罢。止两品来尝，好时再添。”酒保：“老爷喝酒，有上自由血。”瑶瑟越发惊：“什么自由血，难血也喝得的？”酒保笑：“从不见这般外行革命派老爷，这国民话不懂得，必定要说酒。”瑶瑟恍然大悟，笑不止。少时办菜来，瑶瑟随意用了些儿。

忽有一人指差役：“东阶上还站着一个，一不，二不休，一发斩草除！”瑶瑟闻言大惊，从人闹里一溜，溜场外。飞足奔过正街，来到淡村酒楼门首。止听得后面足声杂踏，追踪而至。瑶瑟惊慌失措，不及取得行李，栏杆上解下，跃而上，打上两鞭，死命逃难。正是饥不择，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也不辨东西南北，有路便行。行不到五六里，后面发声喊，数人骑追来。惊得瑶瑟魂不附，叹：今番死也！尽力加鞭，泼风也似，来到一个所在。不好，不好，止见前面一条大河，退无路。正是：

瑶瑟起下楼，步至街前。止见纷纷众人，牵老扶少，都说听讲洋教去的。瑶瑟夹在众人丛里，移时来到一个巷内大公馆门前，上帖着五个大字“国民演说会”瑶瑟看了大悟，心中笑：什么洋教，原来是演说，可见我国人民智识一斑。众人挨会场，场内听客已满。瑶瑟不得已，挤到东阶站着。移时里面拍了几声掌，即见一人上台，一冠，夹一副金丝镜，穿领窄袖长衫，足穿一双靴。取了冠，与众人微微，开说：“我看今日之问题，非西洋的而东洋的，非白的而黄的，非成立的而破坏的。故我等个人不可不豫定其方针，振作其目的，养成国民一般之程度。对于政府之行为，不可不用积极的，而对于个人之决心，不可不用消极的。”言未已，满堂大笑，都：“不懂。”那人又：“诸君，诸君。登此二十世纪活泼之舞台，见此优胜劣败之结果，解决此独一无二之问题，下一个圆满无缺之定义曰：‘国民教育，个人教育而已。’夫外界之激急，必据的内容之腐败；而势力之膨胀，到底判定的各个之神。”言至此，满堂又大笑：“这人讲天话，不懂，不懂。”那人又将开，众人齐掩耳：“不懂，不懂。”那人满面发红，抱惭而退。

随后又有一人走上台来，上蓬蓬里披些短发，着一件学生制服，稽首向众人说：“诸君，诸君。死在目前，君知之乎？目今我国大势全归各国掌握，海港峡既为各国所夺，要国防亦为各国所撤，铁延布于腹心，军舰直泊于内港。北有俄，南有法，长江一带已成寄腹之。不到一年，东三省便是全国模样。诸君，革命！诸君，独立！革命死，不革命亦死。与其迟死，不如早死；与其弱死，不如死！”言至此，瑶瑟拍掌喝彩。中有一人大声呼：“胡说！明是煽造妖言，诱民惑众，孔忠孝二字，难都不懂得？”台上那人说：“孔之，天以安天下、定社稷为孝，臣以尽瘁国家、致君泽民为忠，并不闻忠于夷狄、孝于外族。”瑶瑟又拍手喝彩。那人又奋叫：“你们不是排击洋人，实是谋叛朝廷！”台上那人又：“朝廷便是洋人，洋人便是朝廷。你看我国行政用人，那件于朝廷之手？洋人要如何便如何。洋人要杀便杀，洋人要撤参便撤参，洋人要土地便土地，洋人要银钱便银钱，不过把朝廷个傀儡，镇压我们，使我们不敢反抗。诸君，诸君，还要认贼为父，视敌…”说未了，场内一声鼎沸：“差来呀！”止见几个差役，手拿刑，肩搭锁拐，如虎如狼，走上演说台，大声叫：“革命党休走！快快受死！”将那般人一并捉下。

忽闻楼外人语喧哗，络绎不绝。瑶瑟唤酒保来问：“外面为何如此闹？”酒保：“那是讲洋教的。老爷是革命派，正听得着。”瑶瑟想：什么洋教，敢莫是外国传教师么？又问：“教堂在何？”酒保：“在东边钓鱼巷。这里去往左走，过条正街就是了。”瑶瑟想：离此不远，何不前去听会。估算在此盘桓数日，即将行李与酒保：“我这行李，好好将去与主人收着，移时便来，一发谢你。”酒保：“老爷止去，我这里没个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