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改笔了。”玄卿面赤而去。
且说郑心如出得县门,心下想道:“这件事若究起根由,我亦难免桁杨,谁想九畹略不追究,反为我脱卸干净,这分明是厚我之意了。不若乘机进见,说明此事,豁免了憨公子的重罪,方不负胡老先生知遇一番。”主意已定,急忙写了一个名帖,央着礼生通报。只见礼生回说:“老爷不及相见,有一回帖在此。”心如展开一看,却是一首诗词。诗曰:
舌凭三寸是非生,十载文章枉得名。
附势甘为吠尧犬,趋财好似慕-蝇。
苏州公子今何在,白下佳人质自馨。
顷在公庭饶责朴,于斯便是酬师情。
心如看罢,赧然有羞愧之意,叹一口气道:“既生瑜,何生亮。”只因心虚,悄然收拾囊资,也不与竹溪作别,竟自渡江回去不题。
却说钱生自将憨公子问罪之后,豪强敛迹,境内肃然,-政二年,真是一清如水,所以民称三异,政声藉藉。巡按考察,推生为两浙清吏之首。忽一日,方出坐堂,有白云庵尼姑具呈,是为雨花庵侵夺田界。钱生看了呈词,陡然想起梅山老人曾说“雨花庵里”、“桃叶渡边”那桃叶渡果已应在白氏夫人,只不知雨花庵或得与友梅相遇乎?正在踌蹰,忽喧传报进,行取上京。钱生即忙回衙,报知太夫人,及小姐、瑶枝。于是择日先发家眷起程,随后交纳印绶,离城十里之外,换了六巾便服,只带紫萧、钱吉跟随,沿路问至雨花庵,约行三十余里,方闻钟声隐隐。正是:
兰若知何处,小溪路欲迷。
板桥萝中缚,不磴草初齐。
松老侵衣馥,猿多枝树啼。
遥闻钟声响,还在竹林西。
不多时,到了庵前,冉冉绿陰,但闻禽声——,推扉缓步而入,真所谓“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延-久之,有一美尼出见,号唤去凡,见生美雅风流,含笑问:“敢问相公尊姓贵表?仙乡何处?有何贵干,光临敝刹?”钱生答道:“小生姓钱,姑苏人也,偶因游学至此,闻说上刹清幽,特来随喜。”那去凡口中叙话,双眼不住盼生。
少顷,又一老尼无非出会,姿容清洁,年奇四十余,乃去凡之师也。三人闲叙良久,钱生问道:“不知宝刹如仙姑者共有几位?”去凡道:“敝庵只有师弟两人,此外唯一老头陀耳。”钱生细细查问,并无友梅消息。因日暮程遥,不及下船,无非亦款留恳切,是夜独宿禅房。以友梅无从访觅,意极耿耿。
即而月照高梧,方倚窗寂坐,只见去凡手携尘尾,悄然而至,笑谓生道:“幽斋良夜,愿共消谈,以消此半窗明月何如?”钱生欣然道:“幸甚。”去凡道:“人谓天上神仙,不作尘凡之想,而何以双娱月怅、赘刘阮于天台;三降星-,访孝廉于少室?”钱生道:“此亦夙缘未断耳。”去凡道:“近闻乐府,有玉簪传奇,所载潘生私会妙常,岂空门中果有此风流之事乎?”钱生低首不答,去凡乃以小笺出示道:“有一偈语,敢求相公指教。”钱生手接观看。偈曰:
出家如雪藕,藕断丝犹在。
既云色是空,如何受色戒。
钱生看毕,知其意念着邪,戏改旧诗答之。
诗曰:
云雨高唐此地非,好持半偈悟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