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莫无底，未及卿卿一片情。

钱生行，钱公愠容诘问，乃谬以寻谒申屠丈求珠为辞。鸣皋惊：“那申屠丈乃江湖仙侠，我虽闻其名，而未见其人，何从而识面？又何因而求珠耶？”钱生备告以姻亲一事。鸣皋：“昔日裴航，得玉杵臼以聘云英，至今述异者以为谈。今吾侄亦寻明月珠，以求范氏，倘婚姻果遂，异日风场中，又添一段佳话矣。但申屠丈既又许汝，只须静以俟之，又何必栖栖然，而空骛于外哉！”

？乃欣然许诺。瑶枝即求设誓，钱生乃誓：“生则同衾，死则同袕，泰山如砺，心炳日月。”誓毕，漏下已三鼓矣。

钱生捧珠踊跃，再拜而谢：“萍相逢，过叨恩渥，既起之于垂殒，又锡之以奇珍，铭骨镂心，何可既。”申屠丈又嘱生：“室家之事，因当勉图，此外或遇闲野草，亦须屏却滢邪，以存陰-，庶几功名可成，而遐龄可保。郎宜珍重，俺从此别矣。”鸣皋与生牵袂恳留，申屠丈执意要行。钱生欷欷：“此别之后，不知何时再会？”申屠丈：“后会无期，难以轻约。或便鸿，当稍附一信耳。”言论，飘然策蹇而去。

鸣皋见生，惊问：“吾侄去而复回，莫非亲事不谐么？”钱生说范公被逮之事，鸣皋大骇：“-老已谢归林下，那当事者犹放他不过，必罗织以罪，真可为寒心矣。故仕宦之险，昔人喻以泛海，信不虚也。但吾侄姻事，将如何？”钱生：“姻事且不须提起，窃料范年伯此去，轻则贬窜遐陬，重则竟有灭之祸。愚侄放心不下，到京师，探听消息，不知叔父以为可否？”鸣皋：“今日正是小人世界，去探问，恐或被人侦知，不唯无益于公，抑且惹祸于己。况今科试在迩，我正为汝斡旋前程，以向秋闱鏖战。若到北都，岂不误了科场大事？依叔愚见，还是不去罢。”钱生：“不然，平居无事，则依附门墙。一朝有患，即掉首不顾，此乃小人浇薄之态耳，侄岂肯效之？况范年伯青盼睐，

钱生又见斋前梅盛开，以怀友梅，作诗一绝。诗曰：

右调《生查》

今后嘶门外路，凝妆终日盼多情。

钱生退至侧边书室，思念瑶枝，作小词以述其事云。诗曰：

瑶枝亦次韵以答生。诗曰：

邂逅相逢即誓盟，何须跨鹤瑶京。

灯火之下，细睹瑶枝，皓齿明眸，愈觉艳丽。乃笑：“盟既订矣，良宵难过，请坐何为？”瑶枝正：“妾之所以午夜会君者，诚为百年之事也。今既蒙金诺，荐枕有日，虽鄙陋之躯，不足珍，然私皆萱帏以图苟合，则妾亦滢之人耳，君何取焉？”钱生：“卿言是也，我虽中，姑忍制以待合卺耳。”直至鸣而息，终不及于。

有女艳当垆，疑是来姑。十五正芳年，一幅风画。不必奏求凰，便许终嫁。此后问相思，又在青帘下。

黎明雪霁，钱生赋诗为别。诗曰：

过了数日，鸣皋坐堂将退，忽见皂快禀称，有一申屠丈要见老爷。鸣皋慌忙请后堂，掩门相见。又唤钱生，会毕，申屠丈便向袖中取明珠付生：“俺自郎君见托，直-岭海，寻见贾舶，以三十万缗购得此珠，虽淹滞十旬，幸不辱使命。在郎姻事可谐，而某报郎之心亦尽矣。”原来珠-径寸，光明圆洁，若黑夜放在室中，则一室皆明。或惠王所云“照秉”季角以代烛，皆是也。

朝云暮雨知何，不罗浮梦里来。

钱生即于次日黎明，辞别叔父，带了紫萧，回诣金陵。鸣皋亦遣人护送，并修书一封，问候范公，为生中说亲事。钱生一到白下，即城先访许翔卿。许家回说旧冬已到北京去了。钱生便由大街趋往范宅，但见门外悄无一人，门上封锁。钱生茫然不解其故，遍寻问，方遇一老苍，苍泣：“家老爷不知为着何事，忽被圣上拿门，去年十月间已为锦衣卫校尉拘往长安去了。”钱生又问：“夫人、小今在何？”苍：“当老爷临去那一晚，夫人、小即随着小相公城，今亦不知去向。”钱生听见，-徨不宁，凄然泣，乃谓紫萧：“我只有了明珠，则姻期可以唾手。谁知又遭此变，如何是好？”紫萧：“既范爷有了这件奇祸，即寻见了夫人小，恐亦无济于事。不如原到东昌，再为商议。”钱生曰：“汝言最是。”遂连夜城，向客店中安歇一宵，次日五鼓起就路，不则一日，又到了东昌。

休忘雪夜订姻盟，作速观光上玉京。

讫，遂殷勤各珍重而别。

曾记芳名是友梅，梅独向郡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