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轨如回到下，心中暗想：“我当初为白家这亲事，不知费了多少心机，用了多少闲钱，我便脱空；他到中了一个新士，打女婿。叫我如何不气！莫若我吊了，大家不成，也还气得他过，且可借此奉承抚台。只是小苏是个中饿鬼，一向想慕白小若饥若渴，若只靠劝阻他，如何肯听？我想白公家近事他也未必得知，莫若调一个谎，只说白小死了，绝了他的念，则抚台之婚不患不成矣。”

儿再三求他，他也不允。”张轨如：“若是这等择婿，只怕他今今生嫁不成了。”

到次日，苏友白去回拜张轨如。张轨如又劝：“兄翁与白小虽有怜才之心，而实无婚姻之约；若必以白小之死而不娶，则是以素濮待白小矣。近闻杨抚台有一小，才，前托府尊来扳兄翁，是兄翁以先聘白小为辞。今闻白小已死，则兄翁再无推托之理。又知小弟在兄翁下，故托小弟再言之。兄翁不可错了主意。”苏友白：“小弟痴愚于至。今日婚姻实有不忍言者。抚台之命万万难从，只望仁兄转辞。”张轨如百般苦劝，苏友白百般苦辞。张轨如没法，只得回复杨巡抚，将与苏友白往复的言语一一了。杨巡抚笑：“这且由他，兄且请回，我自有。”正是：

苏友白听说是真，不觉籁籁落下泪来：“小弟返归者，为功名也；为功名者，实指望功名成而侥-小一日之婚姻也。今日功名虽成，而小已逝，则是我为功名所误，小又为我所误也。古人云：‘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实由我而死，冥冥之中，负此良友。’正今日小弟与白小之谓也，宁不痛心乎？”张轨如：“公之上，士民观瞻，兄翁似宜以礼节情。”苏友白：“晋人有言：‘情之所钟，原在我辈。’又言：‘礼岂为我辈而设’。小弟何人，仁兄奈何不谅？”张轨如：“兄翁青年科第，岂患天下无妇而必恋恋于此？”苏友白：“小弟平生所慕白小一人而已。今日小人琴既亡，小弟形影自守，决不负心而别求佳偶。”张轨如：“一时闻信，自难为情也，怪兄翁不得。只是兄翁一，上关宗桃，中系频繁，岂可为——之言？兄翁亦当渐渐思之。”苏友白：“仁兄我，语语至情。但我心非石，恐不能转也。”

杨巡抚大笑：“果然，果然。近闻苏推官央吴瑞庵为媒去求他，兄可知？”张轨如：“这到不知。且请问这苏推官是谁？”杨巡抚：“就是新科的苏友白。”张轨如：“这个苏友白是河南人。”杨巡抚：“他乃叔是河南人，故籍河南，却是金陵人。”张轨如大惊：“原来就是苏莲仙兄！生员只又是一个。”

算计定了。到次日，备些礼，写了名帖，就来拜贺苏友白。门役传报去。苏友白此时正没访白公踪迹，见了张轨如名帖，心下喜：“见此人，便知白公消息矣。”忙到寅宾馆来相见。二人喜笑相迎，见礼毕，然就坐。

张轨如：“兄翁突然别去，小弟无日不思。今幸相逢，然咫尺有云泥之隔了，不胜欣庆。”苏友白：“常想情，侥-后即遣候，奈远莫致。前过金陵，又缘凭限急，不能造谒，惆怅至今。今幸遥临，曷胜快。且请问吾兄，白太老设西席待兄，旦夕不离，为何支了舍而远？”张轨如：“小弟初念原只为贪他今，此兄翁所知也。后来他令死了，小弟还只恋恋何用？故此辞了。”苏友白听了大惊：“哪个死了？”张轨如：“就是他今白小死了。兄翁难还不得知？”苏友白惊得呆了：“小弟怎生知。”因问：“几时死的？得何病症？”张轨如：“死是去年冬间。大都女有才不是好事，白小自恃有才，终朝咏，见了那些秋月，岂不伤？又遇着这等一个倔父亲，一个女婿选来选去，只是不成。闺中抱怨，染成一病，就恹恹不起。医人都是弱症，以小弟看来总是相思害死了。”

张轨如：“兄翁过悲，到是小弟多言了。小弟且别去，改日再来奉。”苏友白：“方寸甚，不敢留，容日奉扳，再领大教。”说毕，二人相送别去。

杨巡抚：“兄与他有吗？”张轨如：“苏兄与生员最厚。他曾在生员园里住了月余。”杨巡抚：“如此却好，本院有一事相托。”张轨如：“请问何事？”杨巡抚：“本院有一女，意招他坦腹，他因只注意白公之女，故再三不允。兄既与他相厚，就烦兄去与他说，白公为人执拗，婚姻事甚是难成，不如就了本院之婚。倘得事成，自当有服。”张轨如打一恭：“生员领命。”又饮了几杯，就起谢了辞。

采不得香蜂蝶恨，留无计燕茑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