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蔡拐提了鲫鱼归家，那莫拿我已将鲭鱼先拿到老蔡家里，：“嫂，你将这鲭鱼切了片儿，打起面来，老蔡就来也。”说犹未了，只见蔡拐提了鲫鱼门，放在厨下，就去买打酒，一路就邀了几个同伙朋友来家。吴兄大人吃了，同中间莫拿我：“你何人？这日里就在上，叫我不要，若哥哥说，我如今岂不肯得零？于哥哥说个明白了来，偷贫不如偷米，偷富不如偷官。于其这女，他也来得。客是何人，若取他的，倒也我甜些。”莫拿我笑笑：“老蔡，前日我闻得桃源县里，失了库银，想是老兄得了甜么？”蔡拐：“不瞒老哥说，如今还有几包儿在床里边。”莫拿我：“好人儿！得了这此大利息，蹄踵儿，不但得了几只儿，请我一个鲭鱼，又要我自己拿来，你人的忒悭吝。”众人通笑起来。于是吃了面，又把鲫鱼大碗盛来下酒。众人正吃得闹，只听得窗儿外西风刮得，淅淅沥沥，飘下一天大雪，正是：

：“你这样不贤的滢妇娼，生意又没有，时运又不济，贼又不会，盗又没人合伙，叫我两只白手，那里去撮变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闹个不了。莫拿我听得不耐烦，便：“老何，你也不要怪着嫂闹吵，嫂也不要怪着老何懒惰，如今世界的钱儿，其实也好，今何兄弟我有句话问你：你家里要吃多少米一日？”妇人接：“不瞒莫叔叔，说少也要三升一日下锅里。”莫拿我：“嫂也不要嚷。三升米一日，什么大事，叫何兄弟随我去拿些来吃吃再。”老何：“莫兄说得好，那里容易好拿？”莫拿我：“你果然要不要，我老莫一生不会说虚话的。若果然要，你不要我，只顾拿了个袋随着我，包你就有。”那老何正在急中，真个拿了袋来，：“果有门路，望莫阿哥扶持我则个。”莫拿我一走，叫：“你随我来！”老何真个随着他，弯弯一走，走到个城墙，转过小巷，尽去，莫拿我站住一相，向墙墙一爬，爬去块块儿，向腰间取一个两尖的小小竹筒裹术墙内去。原来墙里边，乃是大人家仓廒房，将尖竹筒儿穿了栈，又将一小竹儿轻轻在竹筒中一拨动，即叫：“何兄弟，将袋对着。”只见米儿只泻下来，没有一个时辰，即泻满了一袋。莫拿我说：“够了么？”老何：“够了。”莫拿我即将一拿弹一弹，就没有。老何：“你若放了他就好了。”果然有一个店主向老何：“今日好了。”又对老何：“你背了米，我的心事，主人就叫走。”那老何作谢而去。

随你似鬼，吃了老娘洗脚。吃了洗脚，又折一肚腌气。

莫拿我一路的开定，又走了去上，只见背后有个人走来，将他背儿一拍：“老莫多时不见，今日那里来？我与你去吃三杯。”莫拿我回转一看，不是别人，乃是一向同伙的蔡拐，也是一个数一数二的宿积。”莫拿我：“老蔡，你好人儿，撇了我那里去了？这多时，想是有些甜，思毋要请人哩。”蔡拐：“我同你到我家里去了了。”于是两个手挽手，一同走，走到一个闹市里，见了个店，莫拿我：“这个鲭鱼好新鲜，我们拿去打了酒。”蔡拐放了手，也不答应，竟先走到店里：“这个鲭鱼要多少银？”店主人：“要二钱银。”拐：“我不信了。”店主人：“何是你主人不肯允，今银十两。”拐“你今日去就是了。”店主人：“若是纹银，就秤一钱六分罢。”莫拿我站在其下，只不开，蔡拐用意将背了，背着莫拿我，向铺上打开银包儿，秤银。莫拿我里细细的：“待我借隔店里的秤，秤一秤，不知真有多少重？”提了鱼就走。店主人见是同来的，又在这里秤银，竟不防他。不蔡拐秤了银，递与店主人，然后掇转来：“鱼在那里？”店主人：“同你来的这位客人，提去隔秤去了。”拐失惊：“我同那个来？又来见鬼了。”店主人见不是，连忙豁柜来往隔店里一看，那见个人影儿？店主人看了，忙连嚷：“明明这个人是你同来的。”蔡拐：“可是方才站在那边的这个人么？我只也要买什么鱼，上你阶，我不睬着。是了，是了，是个拐了。这样贼，你这个人也是个呆货，我背着秤银，故不看见，你既看见，他提这鱼，就该喝住，着把我买鱼，我不会秤，要他秤？”反把店主人一顿埋怨。店主人气得顿难言。蔡拐：“如今闲话休提，鱼不见了，怎么？也罢，我连累你没了鱼，如今你这几个鲫鱼与我去罢，省得退还银。不好意思的，你秤一秤，若斤两重，二钱银不够，我再找你。”那店主人气得，只得将鲫鱼秤与他，又找了四分银与他。拐线穿了提去，谁知那老蔡秤的银，又是一了四大铜。正是：

势合颠风刮骨来，悠悠漾漾满江隈。

独表莫拿我，一路醉醺醺踏雪而归，在路上想：“人多说偷风不偷雪，我老莫偏要与人拗一拗，在雪里玩耍一玩耍，使人猜不着。”于是走到一个大人门首，他就住了脚，立在屋檐下：“待我去，取些东西，散些与穷人用用。”正要从侧边矮屋檐边上屋，只听那矮屋里，有人咿咿唔唔的读书响。那门闼里，微微透些火光来。莫拿我：“且顿一顿，待这书呆睡着，然后上去，觉稳些。”故此顿了好一回，那个读书的，越读得响了，喃喃的读个不住。莫拿我焦躁起来：“待我叫他去睡了罢。”他在对门芦帘上，折了一芦柴儿，悄悄对着门闼里火光，轻轻的去，那书灯儿竟灭了。那人抬起来见灭了灯，：“奇怪！又无甚大风，怎么灯儿无故灭了。”因叫：“娘，娘，脚炉有火么？上一个来。”那娘床上翻：“脚炉冷了，半夜三更那里有火？这等寒天，不如睡了罢！”自喃喃的：“读书，读书，转读转输，你读了书，睡一觉，也要商量个计策，措措盘缠，安家外，一些也无，何苦读也。明日起来，朝饭米也还不知在那里？只是人如考了，二人去的监理，难不要的戏仕，不转转为明，思王吴兄如此者何用？”那人听了，叹气儿，将桌一拍：“娘，我一转念不要愁杀了，只因无可奈何，故夜将书为消愁之耳。我夜间读书，抵日

顷刻妆成银世界，中间遍满玉楼台。

却说众人猜拳行令，吃得一个不亦乐乎，便：“自古：‘偷风不偷雪。’今夜醉了，天又冷，各人回去睡一觉再。”于是众人一哄别了蔡拐，各自散去。

不曾半闻信，却怪千连夜开。

琼船撞玻璃国，琪树瑶林不用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