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汉方征匈，招怀四夷。黯务少事，乘上间，常言与胡和亲，无起兵。上方向儒术，尊公孙弘。及事益多，吏民巧。【索隐】：音路反。上分别文法，汤等数奏决谳【索隐】：音鱼列反。以幸。而黯常毁儒，面弘等徒怀诈饰智以阿人主取容，而刀笔吏专文巧诋，【索隐】：音丁礼反。陷人于罪，使不得反其真，以胜为功。上愈益贵弘、汤，弘、汤心疾黯，唯天亦不说也，诛之以事。弘为丞相，乃言上曰：“右内史界中多贵人宗室，难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请徙黯为右内史。”为右内史数岁，官事不废。

大将军青既益尊，姊为皇后，然黯与亢礼。人或说黯曰：“自天群臣下大将军，大将军尊重益贵，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将军有揖客，反不重邪？”大将军闻，愈贤黯，数请问国家朝廷所疑，遇黯过于平生。

曰：“天下谓刀笔吏不可以为公卿，果然。必汤也，令天下重足而立，侧目而视矣！”

居无何，匈浑邪王率众来降，汉发车二万乘。县官无钱，从民贳。索隐贳音时夜反。贳，赊也。邹氏音势。民或匿，不。上怒，斩长安令。黯曰：“长安令无罪，独斩黯，民乃肯。且匈畔其主而降汉，汉徐以县次传之，何至令天下动，罢弊中国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及浑邪至，贾人与市者，坐当死者五百馀人。黯请间，见门，【集解】：如淳曰：“黄图未央中有门殿。”曰：“夫匈攻当路，绝和亲，中国兴兵诛之，死伤者不可胜计，而费以万百数。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皆以为婢以赐从军死事者家；所卤获，因予之，以谢天下之苦，百姓之心。今纵不能，浑邪率数万之众来降，虚府库赏赐，发良民侍养，譬若奉骄。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而文吏绳以为阑财于边关乎？【集解】：应劭曰：“阑，妄也。律，胡市，吏民不得持兵关。虽于京师市买，其法一也。”瓚曰：“无符传为阑。”陛下纵不能得匈之资以谢天下，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馀人，是所谓‘庇其叶而伤其枝’者也，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上默然，不许，曰：“吾久不闻汲黯之言，今又复妄发矣。”后数月，黯坐小法，会赦免官。于是黯隐于田园。

淮南王谋反，惮黯，曰：“好直谏，守节死义，难惑以非。至如说丞相弘，如发蒙振落耳。”

天既数征匈有功，黯之言益不用。

居数年，会更五铢钱，【集解】：徐广曰：“元狩五年行五铢钱。”民多盗铸钱，楚地尤甚。上以为淮，楚地之郊，乃召拜黯为淮太守。黯伏谢不受印，诏数彊予，然后奉诏。诏召见黯，黯为上泣曰：“臣自以为填沟壑，不复见陛下，不意陛下复收用之。臣常有狗病，力不能任郡事，臣原为中郎，禁闼，补过拾遗，臣之原也。”上曰：“君薄淮邪？吾今召君矣。【索隐】：今即今也。谓今日后即召君。顾淮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黯既辞行，过大行李息，曰：“黯弃居郡，不得与朝廷议也。然御史大夫张汤智足以拒谏，诈足以饰非，务巧佞之语，辩数之辞，非肯正为天下言，专阿主意。主意所不，因而毁之；主意所，因而誉之。好兴事，舞文法，【集解】：如淳曰：“舞犹也。”内怀诈以御主心，外挟贼吏以为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与之俱受其僇矣。”息畏汤，终不敢言。黯居郡如故治，淮政清。后张汤果败，上闻黯与息言，抵

始黯列为九卿，而公孙弘、张汤为小吏。及弘、汤稍益贵，与黯同位，黯又非毁弘、汤等。已而弘至丞相，封为侯；汤至御史大夫；故黯时丞相史皆与黯同列，或尊用过之。黯褊心，不能无少望，见上，前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上默然。有间黯罢，上曰：“人果不可以无学，观黯之言也日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