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少有多少,就不必麻烦康大爷了。”
“这是怎么说?”
栓子看一看金桂,欲语不语地终于只报以莫名其妙的一笑。月凤有些猜到了,也不便多说,只挥一挥手,让栓子退了出去。
草席掀处,月凤又望了一下,她的眼力很好,发现远处聚着好些人,心知猜对了!不知有多少人在等消息:要看金桂生下来的是怎么样的一个怪胎?
尽管隆科多下令戒备,康敬福全力管束,无奈地区辽阔,若要将这座马棚包围得严密,至少也得三五百人,康敬福只调了十来个人来,如何看守得住?尤其是入夜之后,三三两两,悄声地从叶底林间溜了过来,方便得很。
八月十二日的天气,照说应该月华如水,这夜却怪,天色阴异,难得有云破月来的时间。到得夜深露重,看看还没有消息,有的人意兴阑珊地走了,而留下来的,仍还不少。
三更过后,马棚外面的炉火,忽然旺了,显然地,是在烧热水——产妇分娩的时候近了。
于是,看热闹的人的倦眼大张——看是看不见什么,只有侧着耳朵听消息,听更锣一遍一遍地敲过。交进午夜子时,隐隐听得马棚中有洪亮的啼声。这天刮的是西风,大家都拥向东面,啼声越听越清楚。但见栓子奔来报信:“一个大白胖小子,一个大白胖小子!”
不是怪胎,看热闹的人未免失望,但多想一想,又感兴趣了。因为有个有趣的疑问:金桂的“大白胖小子”到底算不算四阿哥的儿子?如果算,又如何处置这个皇孙?不算可又怎么办?总不能扔在水里淹死吧?
“四阿哥,你可要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血?”德妃提醒他说“这可不是能随便的事,假的不能当真,真的也不能作假。”
“教儿子怎么说呢?有是有那么回事,可挡不住别人也跟她有来往啊!”德妃沉吟了好一会儿说:“只要有那回事,就是真的了。她那模样儿未见得有人要她,她自己也决不敢胡说!”
胤低着头不做声,心里只在想,自己该不该要这个儿子?如果不要又怎么办!
“这是喜事!”德妃说道“你到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多一个不挺好的?而况听说是个大白胖小子,哭声真不像刚下地的毛孩子。说不定将来倒有点福分。”
“娘!”胤终于说了他的心事“孩子我不是不想要,就怕说出去难听,再说,那个金桂——”
德妃懂他的意思,不想要那个金桂,但这是没法子的事,金桂只能养在他府里。所要顾虑的是子不离母,胤如果厌恶金桂,连带疏远了他们父子之情,却非所宜。
“好了,我们有个主意。不过先得奏问皇上,才能作数。你下去听信儿吧!”
原来德妃所想到的是移花接木的办法。说起来一半也是疼孙子——清朝的家法,皇子皇孙特重母亲的出身,金桂身份不高,所生之子将来在封爵时就会吃亏。如果将那个“大白胖小子另外找个身份高的母亲岂不甚妙?
等胤一走,德妃随即找她的心腹宫女来商量。这个宫女名叫福子,忠心耿耿,足智多谋而且烧得一手好菜——原来宫中的规矩,位至妃嫔,便可自设小厨房,由内务府按月按日致送食料,各为分例。如果有太后在,自皇后至各宫妃嫔,经常要孝敬自制的佳肴。妃嫔之间亦常互为宾主,今天你邀,明天她邀,轮流做主人。若得一个好手艺的宫女掌厨,不仅易为“主子”增光荣,而且也为“主子”争得了友谊。
德妃在宫中颇得人缘,皇帝亦常眷顾,一半归因于她为人厚道,一半亦正由于福子的那一手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