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郑徽,对于别院墙外,一声韵悠扬的鼓
,一阵阵游人的喧阗笑语,恍如未闻。
“万一题范围,在我那没有把握的三成之中呢?”
“世上的事,哪有万全之计。”韦庆度安他说:“而况,至不济还有‘赎贴’一条生路。”
“不必,不必,都去。”郑徽一向很恤下人“你们辛苦了一年,难得有个自由自在的日
,我给你们钱;要喝酒什么的,尽
自己去找痛快。”
“从那天你来过以后,今天是我第一次门。”
“现在呢?有几成把握?”
他开箱取了四贯钱,叫贾兴去分,每人一贯。数一数余下的钱,已不到二十贯,不由得悚然心惊;父亲给他的费用,预算着足够维持两年,现在看来,半年就完了,这样挥霍未免愧对父母。
“好是好,可惜没有你在一起。”阿娃接着又说:“这几天你太累了,今天歇一歇,我们看灯去吧!姥姥也说,你该去散散心,这么日日夜夜死啃着两本书,怕病来,反为不妙。”
正月十七,在国学行了“受学”的仪制,散来时,看到朱赞;郑徽内疚于心,避了开去。又看到韦庆度,两人站住脚说话。
“这里不能没有人侍候,我们分班去吧!”贾兴说。
在韦庆度的致的书斋中,两人互相执经背诵。韦庆度虽非
极而
,但多想一想,总能正确无误地背了
来。郑徽就不同了,他没有确切的把握,自以为背得对了,其实还有一两个字的错误;有些,他已自承错误,韦庆度却又说是对的。
“在家苦读?”韦庆度说“看来是有备无患了!”
“对,对,四天。从那天韦十五来过以后,我就没有到西堂去过。”
“你们都看灯去吧!”等阿娃一走,郑徽告诉贾兴说:“一年就是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金吾不禁,彻夜通行。长安的灯,真是‘酥油香夜如蒸’,你们难得来一趟,不可不看。”
“不,不!”郑徽极力反对“你去玩你的,而且要痛痛快快地玩,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反而不能好好地读书了。”
“走。”韦庆度拉着他的衣袖“上我那里去。”
悔之无益!他想。只望发榜以后,
地中一名人所艳羡的
士,那就可再向家里要钱了。
“元宵那天,我以为你会来,在家不敢去。”韦庆度说。
“你有七成了,贴十通四,就可及格,有七成把握,还怕什么?”
”阿娃笑着说。
“好!”阿娃“既然如此,我也不去看灯,在家陪你。”
“谁知?得要试一试才好。”
这熟悉的笑容,使他恢复了正常的反应,想一想,自己也有些好笑,他凝视着她的脸说:“奇怪,我对你好像有陌生!我们才多少时候没有见面?”
这样想着,他更是死心塌地埋首在那两“大经”和一
《论语》之中。三天的元宵佳节,一
黄昏,长安千门万
,家家悬挂着争奇斗巧的各式
灯,照耀得如白昼一般;坊里间,笙歌沸腾,游人如醉,连好静的李姥都忍不住要去逛一逛,只有——
“对了!”韦庆度建议他:“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心无渣滓,纯任天机,临场的时候,才能从容应付。”
“四天。”
第二天他真的去玩了一天——阿娃在家,由李姥指导着替他准备考篮,没有能陪他去——他看云,听,登大雁塔去眺望终南山
,借以活泼天机。但是,他总有些惴惴然,不知怎么,患得患失的心理,再也推不开、抛不掉!
阿娃了解他是于本心的实话,柔顺地依从了。但事实上她只是留在西堂——他这样用功苦读,她不忍丢下他一个人去享乐。
这几句话,在郑徽已到无比的愉悦和满足。“不要
!”他说“十九就要
闱,这三
书我才
熟了一半;一看灯,怕又把心玩野了,前功尽弃。你一个人去吧!”说着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很难说。”郑徽摇摇“洛
之行那一个月,没有能好好用功,是我的一大失策。”
“我糟糕得很呢?”他忧虑地说。
郑徽听他这样一说,隐隐就有有恃无恐的
觉“尽人事而后听天命吧!”他以很豁达的语气说。
还有阿娃,在西堂独对廊下的灯,以一颗柔情万缕的心,遥遥为别院的郑徽作伴。
“我可天天看见你。不过不敢惊扰你,只在门外望一望。”
“啊,我竟不知。”郑徽说:“这几天玩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