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们的肋骨在衣裳里急促地起伏。他们终于过气来，你一句我一句，将带来的坏消息告诉人们。人们的脸变得苍白。

姑娘在大声地问：“会熄灭吗？”

她这才发现了方公，她知上次相遇完全迷于他的名声。但今天却顾不得了，看那猛烈的山火已经越来越近。董小宛却在姑娘的勉笑容中看她是个容易动的女人。就是那因为偶然替某男人包扎手指的伤而在仓促之间产生情的女人。显然，她不上方密之。

周围，人们在相互议论。有人告诉他们：“火昨天就燃起来的，已经烧了五十里，正朝这里扑过来呢。”

当月上中天时，车在旷野中行驶。冒辟疆觉得自己来了诗兴，便叫停车。他和董小宛下了车，仰望着明月。

山火越烧越近。几团黄烟就像装在什么箱里似的，猛然间涌而。树林里烟，烈火熊熊，枝叶毕剥作响，断裂开来，倾倒下去。大火先烧着下层，然后朝空中窜去。树丝丝丝地响，一只鸟从半空掉下来，除了鸟嘴全都烧焦了。火苗在最的树枝上飞舞，显示它的轻灵。

“不知。只听说洪承畴投了清。”难民们说着国难时，并不悲伤。冒辟疆一下明白这些人是闯贼派到江南的细作，难怪有闲心唱歌。

说罢就用手里的木桶打老婆，打得她倒在地上，破血，却没敢哭。

事后，方密之认为这场大火就是来烧死他的好姑娘的。

快到如皋的前一天夜里，天气晴朗，一满月将清光撒了一地。正是三月十六。董小宛非常奇怪，她从未见过天有这么好的月光。所以那天多赶了路。车夫也熟悉这路，也想早回家，尽快结束这倒楣的旅途。

得了一个柔的。车内很宽阔，容得下六七个人。车嚓嚓嚓过桐城的石板街，又轰隆隆驶过了城门外的大吊桥。董小宛啧啧啧的赞叹不已，冒辟疆随声附和，方密之得意洋洋，用折扇轻敲着膝盖。

归结底，这次远游令人丧气。本想将家中的幸福扩大到远方，

接着又遇到连续几天的雨。正是在雨淋淋的路途中，他俩看见一群北方逃来的难民。他们衣衫破烂，毫不避挡地走在雨中，泥浆涂满双。但是，他们却唱着歌。董小宛和冒辟疆受动。有个难民站在路中间撒，一个女难民骂：“担心野狗咬那玩意。”董小宛心想北方妇女大概从小就受到豪杰、响、烈酒和寒冷的陶冶，所以都这么直吧！

黑白狠命驱赶着车，他为自己没惜匹而痛心，但山火分明有包围此地之势，他岂敢停留。当他们登上一座光秃秃的山丘，回望那个村时，才到后怕，因为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而来路上没有一个人影，也就是说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跑来。大概都被烧死了吧，包括那个姑娘。

有的人在谈论过去的火灾，充满了伤的惋惜之情。冒辟疆和董小宛站在那里，看着猛烈的山火，心里有些敬畏，方密之则四下搜寻着那个姑娘的影。

山火举着古铜的手臂冲破团团乌云似的烟，突然变得更加猛烈定，好像什么东西突然让了步。火向这边烧了过来，蔓延着。不断有失去勇气的男人从前线焦烂额地溃败回来。“妈呀！好厉害的火。那些野兔朝人直冲，本就不怕人。”他还看见一只黄鼠狼死之前咬着自己的，仿佛要让谁负责似的。

“失火了。”董小宛说。

但是，这次猎艳却并未成功。车驶一片拥有大树林的村庄时，便发现了远猛烈的山火。他们三人在王员外庄园前下车时，没有受到情接待。人们都被大火引了。谁也没看见叫王采乐的姑娘。他们三人站在人群中，被人群的焦急所染。

“她在家里有事。”方密之诡秘地朝冒辟疆笑。董小宛极地意识到这次踏青跟某个女人有关。

冒辟疆随问他们从那儿来，结果听到了一个惊人消息，李自成亲率一百万大军渡黄河，横扫山西，打破宁武关，忠孝节义的周遇吉将军战死沙场，闯贼已直居墉关。这些难民就来自山西。冒辟疆心里抖了一下，问：“可有勤王之师？”

这时，方密之拉拉董小宛的衣角。她回便看见了阁楼上那个焦急的姑娘。她努力据经验剔除那姑娘脸上的表情，将姑娘还原到平静生活中去。她想：她在平常的日里和蔼可亲，长得也漂亮，一双真挚的睛，谁看了都觉得在倾听自己谈话。

“宛君真乃神人，你猜对了。”方密之也不掩饰，他说：“那个女人叫王采乐，二八妙龄。我见过一面之后便铭心刻骨。

待会还得请宛君从中周旋，若得成好事，定当重谢。”

第二天早上了如皋城。人们惊奇地发现连车夫都抱着鞭睡着了，幸亏老识途，没走错路。直到茗烟将他们叫醒，方才知已经到了冒府门前。

在漫长的归途中只是沉睡却不是办法，准得有些振作神的活动才对。完全是为了对付枯燥，有一天，俩人偷偷地在车中行房事，以为可以因此获得全新的验，由于害怕车夫惊觉，董小宛中咬一张手巾，结果俩人都不如意。看来沮丧的人无论什么获得的都是新的沮丧。

她笑：“肯定又是见不得人的艳遇。”

人们很焦急，暗暗希望那火焰会化作一青烟尔后突然消失在天边。一个女人不慎说自己的担忧：“也许要烧掉咱们的房。”她的男人一听就愤怒地骂：“你他妈的乌鸦嘴。”

“大好光，”董小宛问。“怎么不带上少夫人呢？”

方密之答：“大概会吧。”

回家的路是漫长的。车窗外菜已经凋零，看上去绿油油的，和无边的绿油油的青苗连成一片，单调、乏味，令人更加疲倦。董小宛和冒辟疆在车中沉睡。车夫有时无聊了，便在座位上响亮地放。

冒辟疆搜寻了很久，也没找到一句诗。董小宛也一样。他这才觉得自己也有才思枯竭之时，顿觉伤悲。胡念了句谢庄的句：“人迈兮音尘绝，人千里兮共明月。”

他们就这样等待着风向突然转变。但火却有自己的想法。

下午，王员外所在的村烧了起来。冒辟疆极其理智地拉着方密之上了车，董小宛跟上。没有人注意他们。人们都朝自己家里奔，去抢那些可怜的财产。王员外希望人们都来保护他的庄园。但他也有着急，如果人们保护了他的家，难他要拿许多银添补人们的损失吗？不划算。

方密之万分沮丧。冒辟疆和董小宛也觉得日不好过，俩人都想家了。于是，他俩离开桐城时，不是往海边，而是往家里走。

“真他妈的见鬼，漉漉的树林也它妈会烧个不停。”那人边说边吐一黑痰。

她说：“都是些坏男人。”说着朝冒辟疆笑一笑，表明他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