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不错,但似乎不便承认。因为一承认便好象自己不愿还俗,只为难关未过,仍须躲在法云庵中,岂不令人齿冷?见她不语,心云少不得要追问:“莫非你我的
理不对?”
一直走上台阶,她才回向跟着的王翠翘说:“我还不知
是应该歇在这里,还是回你
家去?我先要跟你师父说几句话。”
这个理却想不透,不过诉诸
情,却是很明白的“师父,”她说:“我是有些事放不开,第一、舍不得你老人家。”
王翠翘语,想了半天说:“等弟
想想,还了俗有什么好
。”
“佛门广大,无所不容,我撵你什么?”
这句话倒是当喝,王翠翘不由得收住
泪,怔怔在想:师父的话如果不错,自己却真该还俗;倘或错了,自己要拿行为给人看,早念经,晚烧香,息心静虑,一无挂挂,然则又何以这样的患得患失,唯恐被逐
法云庵?
怎说‘顺叫得一声’?其心不诚,大大不可!”
“你去看看你义母去。看她今天是歇在这里,还是回她女儿那里去?”
这应该是不难回答的,天已暮,该走该留,在陆太婆自然早有打算。不过,她象遭遇了极大的难题,只是沉
不答,又像听而不闻似地,只往前走。
倒是这句看来毫无理的话,使得心云无法再说下去了,一个
家人,总不能劝还是比丘尼
分的人去嫁夫生
。只好笑笑不言。
“此一时,彼一时!说到要地方来了。我早就看
你虽有善
,却还未到看奇红尘的时候,为你祝发,不过是让你避一避难;如今难关已过,何必
留你在此?这就是我劝你还俗的缘故。”
“只从你认陆太婆作义母这一,便是难关已过,我且说个简单的
理你听。”
“然则师父怎的叫徒弟还俗?”王翠翘说:“徒弟原不敢认这位义母,如果师父不许,徒弟不认就是!”“那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何以为人。佛家不打诳语,你若如此,便是犯了戒。”
“我,”王翠翘撒似地说“我还是舍不得师父。”
想到这里,越觉悲伤。自念不容于红尘,遁空门,总可以求得个安
立命之地,谁知连广大佛门,亦竟难容
,岂不成了天地间的弃
?
“既然如此,你就该听我的话!”
说完,站着不动,这表示不愿王翠翘跟着她,也就是暗示她应该回避。王翠翘心里虽有些疑惑,不知义母有什么不能让她听见的话跟老师太去说?但还是很知趣地避开了。
“是!当初就为的不能安心,才求师父慈悲我的。”
说到来,还是尘缘未断,七情六
,一样也丢不开。依自己平时的
襟,还俗就还俗,被逐就被逐,应该是无所谓的一件事。却又为何一听说不容于法云庵,就惊惶如此?
一避避到大殿上。悄悄躲在放置签条香烛等等杂的殿角,一个人坐在蒲团上想心事。
“舒服?”心云倒真有些诧异了“我一直以为你久历繁华,过不惯这清茶淡饭的日
。”
“原来师父是这样为弟设想,真正恩重如山。不过,师父,你说难关已过,又是从何说起?”
“不犯戒,可又犯了家法!”王翠翘泪汪汪地说。
“师父的理,哪有不对的?”
王翠翘大吃一惊:“师父,”她张惶地问:“莫非你老人家要撵我法云庵?”
“这话倒也有理。不过,我不大明白,你还了俗,不住在法云庵,难日
就过得不安心?”
这理果然很简单,以陆太婆的
分,与赵文华所欠她的情来说,当然可以庇护王翠翘,使她不致再遭遇非遁
空门不能摆脱的困境。
“你既然认了义母,不如索还了俗。”
“是!”王翠翘去倒了杯茶捧给师父,然后在蒲团上坐了下来,静候问话。
“我也舍不得你!不过,这跟你还俗无关。彼此又不是地北天南,隔个千里万里,你义母常来看我,你难不能跟了一起来?”
王翠翘答应着起而去,刚走
院
,迎面遇见陆太婆,不由得笑
:“娘,来得正好,师父着我来问——”她将心云要问的话,转述了一遍。
心云老师太主持这座法云庵,就因为她平时驭众甚严,所以才能整肃清规。现在听她的话,迥不似平日的格,便越发使得王翠翘悬揣不安,疑心她言不由衷,对一个人若是连责备都觉得多余时,可想而知是怎么样的
恶痛绝?
“何须如此?”心云抚着她的背说“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孩,自以为
错了事,怕大人责骂。其实,你并没有
错事,我也不会责备你。”
这样的回答,在王翠翘真是意外之喜,急忙答:“师爷训诲得是!”“你且坐了,我还有话问你。”
“第二、这里的日过得舒服。”
“喔,”心云问:“有第一,当然还有第二。”
一面想,一面泪不止。心云不觉诧异“悟真,你到底有什么伤心的事,哭成这个样
?”她说:“照你这等放不开,可知也是不宜于修行的?”
想的是法云庵以外的人。第一个是阿狗;第二个是徐海。光是这两个人的一切,
“清茶淡饭之中,自有至味。日过得安心,自然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