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了。
“名砚,名砚!难得这两位大忠臣合在一起,真正稀世奇珍!”
“再看这一方!跟忠武的遗物相配,确是珠联璧合。”
这一方砚台,盒盖上题着名称,叫做“文信国绿蝉腹砚”长宽约只三寸,顶端石色发绿;中间受墨之处,微微凹进;而砚背隆起,仿佛蝉腹。这是得名的由来。
砚上当然有铭,刻的是:“艾山攀髯之明年,叠山流寓临安,得遗砚焉。忆当日与文山象戏,亦‘玉莺金鼎’一局,石君同在座右。铭曰:‘洮河石,碧于血!千年不死苌宏石。’”下面署款是“阜羽”二字。
叠山亦就是谢枋得的别号。这方蝉腹砚是他于文天祥殉国的第二年,在杭州所获。著《西台恸哭记》的谢臬羽,曾参文天祥的幕府,当年“象戏”时,曾亲见此“石君”——蝉腹砚在棋秤之侧。这方砚台之为文信国的遗物,来历分明,更无可疑。
“今天眼福不浅。最难能可贵的是,渊源相联,天然成对。我再看看这一方。”
另一方长方紫砚,亦是岳飞的遗物,长期寸,宽五寸,高三寸;上方有个圆“眼”石色发红,利用这个天然的物征,琢成旭日的形状。背面琢空一道槽,约有一支手指的大小。
“论砚的本身,这一方比那两方差得多了!”罗龙文指着那道槽说。
胡元规亦是鉴古的巨眼,懂得他的意思。原来砚石讲究齐整无疵,有“眼”就是毛病。正面的那个眼,可以因材雕饰,藉以补救。背面的瑕疵,必是连补救亦难措手,所以索性琢去了它,但好好的砚台,无缘无故凿一道槽,亦就不成名堂了。
“砚以人重!”胡元规说“你再细看看。”
罗龙文看砚台正面,左右片刻着两行小篆:右面四字“丹心贯日”;左面五字“汤阴鹏举志。”砚侧另有一行题记,楷书浅刻:“岳少保砚,向供宸御:今蒙上赐臣达。古忠臣宝砚也!臣何能堪?谨矢竭忠贞,无辱此砚。洪武二年正月朔日,臣徐达谨记。”
看完,罗龙文笑了,轻轻将砚放下,踌躇无语。
“如何?”胡元规问。
“怎么说呢?”罗龙文指着片刻那两行篆字说:“这种款式很少见。刻在正面,入眼即知,是唯恐人不知为岳少保的故物;而脾气又不题名,只题‘鹏举’却又怕人家不知道这‘鹏举’就是岳少保的别字,特意点明他的籍贯。如此藏头露尾,可真是用心良苦!”
胡元规抚掌大笑“痛快,痛快!”他说“好一番诛心之论。”说着,将那方作伪的砚台,移向一边。
“这两方名砚,可真教我为难了!”罗龙文想了一下,将移去的砚台又移回“这三方之中,请代替我挑两方。”
胡元规不明白他的用意,愕然相问:“为什么要我挑?一真一伪,配不到一起。”
“一真已经辱砚,两方皆真,教我怎么对得起两位大忠臣?”
胡元规蓦地想起,权臣家奴,多喜附庸风雅,赵忠在这一阵子很收买了一些砚台。罗龙文物色这些名砚,大概亦是作馈赠赵忠之用。忠臣手泽,落于此辈之手,诚然是一大厄运!胡元规与罗龙文深有同感。
“我知道了,你是送谁的礼。”他很快地代为作了一个选择“拿这方‘西贝货’配真忠武砚,相形对照,奇绽毕露,不如配文信国的蝉腹砚为宜。”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又觉得份量轻了些。”
“那也容易,加重份量,以多取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