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瑞微笑不答，而且笑容显得有些诡异，这就使得曹雪芹决不肯不追问了。

“芹二爷，你总看过《三国演义》，华容当曹这段故事吧？”

“运铜的船是怎么回事？”曹雪芹嘴问说。

“铸铜钱，铜都是由云南来的；铜的吃很，船太重，不大灵活，所以只有别的船躲铜船，铜船是没法儿让别的船的。铜船遇到漕船，撞沉得一定是漕船，那一来运丁要赔米陪船，倾家产是常事。”于是运丁中有豪杰之事，起而号召，要不受欺凌，只有同心一德，合力御侮，一呼百应，势力日增，其中首脑，一共是三个人，既是翁、钱、潘三祖。

“嗯，嗯。”曹雪芹想到冯大瑞上了“那么，你这一次来替你们帮里办事，方先生早就知了？”

《三国演义》中写赤鏖兵，《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孔明算定曹兵败，必走华容，而‘曹贼’的气数未尽；又算定关云长顾念当日在曹营所受的礼遇，终不忍杀曹，特意让他去个人情。曹雪芹回想这段情节，恍然有悟，派冯大瑞此任务，也就像诸葛孔明特意派关云长守华容那样，别有作用在内。

可是到了明朝中叶以后，卫所这兵制，就有名无实了，因为生齿日繁，田地有限，忙着谋生，本就谈不到练。不过虽说有名无实，每个卫所，还是有名字领田的人，到的清兵关，天下一定，这批人要有个安顿之法，于是在运河复通，南漕得以北运时，将卫所的人派为漕船上的‘运丁’。漕帮之称‘卫’，就是卫所的卫。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样费事呢？”他问：“如果是因为方先生的关系，本无意于冒犯圣母老太太，脆放过去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现在要谈到方先生了。”冯大瑞说：“芹二爷是知他的来历的。他是怎么样的帮，不必去问，我只告诉芹二爷一句话好了，朝廷不能没有漕帮，漕帮不能没有他。这样，也就是朝廷不能没有他了。”

“朝廷不能没有漕帮，我懂；如果没有漕帮，漕米就运不到黄河以北来。可是，”曹雪芹问：“漕帮何以不能没有方先生呢？”

“刚开的时候，漕船弟兄苦得不得了，因为到受欺侮。”冯大瑞说：“逢关过卡的官儿、码上的地蛇，都吃定了漕船。在运河里，遇到官船要让；遇到运铜的船要躲——”

“是的。”

：我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文钱。

“当时是李治台办这件事，手段很毒辣，照他的主意，要拿漕帮之中叫得响的人，统统抓了来，杀的杀，关的关。方先生就跟当今皇上说，那一来漕帮就要散了。漕帮一散，不但南漕北运受影响，而且散到江湖上的，为非作歹，天下从此不太平了。不如安抚化解。老皇听了他的话，而且把安抚化解的责任了个它。方先生保全了漕帮，实在也是朝廷立了大功。”

这是指世宗夺嫡的纠纷，曹雪芹当然知，回答；“听说过。”

“那是因为你听了仲四的话，知这桩差事是我们曹家在办，不好意思下手的缘故，不是他化解之功。”曹雪芹又说：“如果是派了别的人，不就事了吗？”

“前几年有人利用漕帮想造反，你听说过没有？”

“这，就不大对了。”曹雪芹提疑问：“你说方先生在漕帮安抚化解，把造反这件事都能压了下去；那么，趁圣母老太太京，说要派人来捣，他又怎么不能化解呢？““如今风平狼静，不就是化解了吗？”

“当然有不能不多此一举的理在内。”冯大瑞答说：“漕帮当年欠过理亲王一个很大的人情——那还是他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