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他也知道。”
“还有,说四老爷要放税差。”
“已经放了——”
“是荆州不是?”
“不是。是芜湖关。”
税关归工部管辖的,由江苏的宿远、安徽的芜湖、湖北的荆州,以及吉林的宁古塔、辉发、穆钦等处。其中以芜湖关最大,下设“分口”四处,凡是竹木、紫炭,下至商人运货所用的竹篮藤篓,都要收税,税关监督是个肥差事。
“雪芹呢?”锦儿说道:“你跟四老爷都得了好处,也该为他想想。”
“已经想好了,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曹震答说:“芜湖关下面有四个分口,让他挑一处去管。”
“那分口管什么?”
“自是管收税。”接着,曹震将所收何税,大致说了些。
“这差事他干得了吗?好了,好了,你别害他,又害了四老爷。”
“那怎么回?他不过挂个名儿?管自己喝酒作诗好了;下面自然有人替他管。”
“那更是害了他。”
“怎么呢?”曹震问说:“这是我替他着想,坐着当大少爷不好吗?”
“不是当大少爷,是当老太爷。刚出去做事就是个养老的差事。你害他一辈子!二爷啊二爷,你别缺德了吧!”
这一段排揎,惹得曹震有些冒火,不过细想一想确实正论。便既问说:“那么,依你说呢?”
“不放着圣母老太太那么一条好路子?”
说着话又低头在替曹震扣腋下纽扣的锦儿,突然发觉有一双手粗暴的握住她的手腕,既惊且痛,蓦的抬头,只见曹震双眼睁大了,一幅凛然的神色。“干吗呀,你?”
曹震将他手腕放开,一面揉着,一面半推半拥的、将锦儿一道床沿上并排坐了下来,方始开口。“你可千万别动这个念头!”他是规劝的语气“倘或太太,或者,譬如说秋月吧,要打到这个主意,你得赶紧拦在前头。为什么呢?忌讳!没有比这个再大的忌讳!”
“哼!”锦儿在气头上,还无法平心静气的去体味他的话,只冷笑一声“哼!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少;我看也忌不到哪儿去。”
“不错。”曹震接口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外头有人在传说,随他说去,传来传去那两句话,慢慢听厌了,也就忘了,可是自己不能挂出幌子去。”
“我不懂你的话。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反正你现在头上有顶大帽子,说什么我也不能驳你的回,随你说是在宫里办公事也好,在‘口袋底’办私事也好,谁知道。”
这几句冷言冷语,把曹震逼急了“我的太太,你怎么夹枪夹棍,把‘宫里’跟‘袋底’搁在一块儿来说呢?这话要传了出去,你,你”他气急败坏的:“你不是送我的忤逆吗?”
锦儿当然也知道何能相提并论?故意说说气话,看他急成那样,不免得意;当然也不会害怕,因此神色显得很平静。“你放心,送你的忤逆,不就是送我自己,送咱们全家大小的忤逆?”她说:“现在请你说明,怎么是皇上自己挂了幌子?”
曹震还不太放心,怕他还不能理会他的话中,又问一句:“我刚才说的,你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