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鸳：“该个是‘诸葛菜’，借用个典故陆里猜得著？”天然：“因难见巧，好在不脱不粘。”此后还有两条，已经痴鸳涂抹，看不清楚。

天然徘徊赏鉴，不忍舍去。忽闻有人叫：“天然兄，该搭来。”天然回望去，乃尹痴鸳隔院相唤，当即退，抄至对过痴鸳卧房。痴鸳适才起，刚要洗脸，迎见天然，暂请宽坐。这房中却另是一样，只觉金迷纸醉，锦簇团，说不尽绮靡纷华之概。

天然没事，闲步房；偶经亚白卧房门首，向内窥觑。亚白、姚文君都不在房。天然掀帘去，见那房中除床榻桌椅之外，空落落的，竟无一幅书画，又无一件陈设，间只挂著一把剑、一张琴。惟有一素绫帐，倒是密密画的梅，知系尹痴鸳手笔；一方青缎帐颜，用铅粉写的篆字，知系华铁眉手笔。天然从念下，系亚白自己的帐铭。其文：

痴鸳：“该个两句无啥好，耐看下去。先要看仔俚诗，再猜俚是啥个题目。题目猜匆，故末诗好哉。”说著，揩手面，踅过桌傍，接那书来翻过一页，掩住题目，单两句诗给天然看。诗曰：

天然取书在手，翻二段，看是“白战”的酒令。天然：“‘白战’两个字，名目就好。”再看下面有小字注：“欧文忠公小雪会饮聚星堂赋诗，约不得用玉、月、梨、梅、练、絮、白、舞、鹅、鹤等字。后东坡复举前，末云：‘当时号令君记取，白战不许持寸铁。’此令即仿此意。各拈一题，作诗两句，用字面映衬切贴者罚。”第一条“桃”为题，诗曰：

借问当年谁得似？可怜如此更何堪！

天然长：“倒勿容易囗！”

翼之。我游其间。三千大千，活泼泼地，纠缦缦天，不知今夕是何年！

谁钦是主何须问，我以为君不可无。天然：“空空，陆里有啥题目嗄？”痴鸳笑而放手。天然见题目是“修竹”恍然大悟：“懂哉，懂哉！果然得好！”痴鸳复以一条相示。诗曰：

一笑去年曾此日，再来前度复何人？

天然一觉醒来，只听得树林中小麻雀儿作队成群，喧噪不已，急忙摇醒二宝，一同披衣起。唤阿虎房问时，始知天尚早，但又不便再睡，且自洗脸漱吃心。阿虎排开奁，即为二宝梳妆。

天然倒不理会，但见靠窗书桌上堆著几本草订书籍，问是何书。痴鸳：“旧年韵叟刻仔一诗文，叫《一笠园同人全集》，再有几零珠碎玉，不成篇幅，如楹联、匾额、印章、铭、灯谜、酒令之类，一概豁脱好像可惜，难末教我再选一，就叫‘外集’。故歇选仔一半，勿曾发刻。”

。只见中间排著一张大床，帘栊帷幕一律新鲜，镜白衣桁，粉囗唾盂，无不备。史天然举四顾：华铁眉、亚白俱有相好陪伴，惟尹痴鸳只清倌人林翠芬，因笑：“痴鸳先生忒寂寞哉（宛）。”痴鸳将翠芬肩膀一拍，：“陆里会寂寞嗄，倪个小先生也蛮懂个哉！”翠芬笑而脱走。

淡泊从来知者鲜，指挥其下慎无遗。

粟：粟。虽有

再看诗曰：

仙乡，醉乡，温柔乡，惟华前乡掌之；佛国，香国，陈芳国，惟槐安国

天然蹙频沉：“上一句像飞燕，下一句勿对哉（宛）。”细细的想了一会，终想不到是“残柳”的题目；及至看了，却即拍案叫绝：“好极哉！”

家送八，大家随意用些，时则夜过三更，檐下所悬一带绎纱灯摇摇垂灭。华铁眉、亚白、尹痴鸳及其相好，就此兴辞归寝。娘姨阿虎叠被铺床，伏侍史天然、赵二宝收抬安卧而退。

天然翻下去，都是选的酒令，五八门，各咸备。大略览毕，问：“昨日个酒令阿要选嗄？”痴鸳：“我想过歇哉，‘粟’字之外，再有‘羊’字、‘汤’字好说，连‘’‘鱼’‘酒’‘’，通共七个字。”天然：“‘粟’、‘羊’、‘汤’三个字，《四书》狼阿全嗄？”痴鸳：“《四书》狼句，我也想好来里。”遂念：

痴鸳转向赵二宝，要盘问张秀英细底。二宝正待叙述，却被姚文君缠住痴鸳，要盘问烟火怎样法。痴鸳回说：“勿晓得。”文君：“箱里阿是藏个人来狼？”痴鸳：“箱里有仔人末跌杀哉。”文君：“价末为啥像活个嗄？”大家不禁一笑。华铁眉：“大约是提线傀儡之法。”文君原不得解，想了一想，也不再问。